桌上東西雖然多,但很整潔, 那隻被拆了爪子的招財貓和紀阮一起去上了大學,又一起放寒假回家,現在正在書櫃第二層架子上揮著殘疾的爪子傻笑。
他給紀阮的糖果罐子也被帶了回來,和招財貓並排放在一起。
紀阮的椅子經歷了一個寒冷的冬天,也滿載而歸。
原本只是光禿禿的一把,現在加上了坐墊靠枕頸托,還有一張不知道為什麽非常受紀阮喜愛的奶白色小毛毯,就連扶手都被裝上了絨毛套子,摸著不會冰手。
遠遠望去壓根不像一張椅子,簡直可以說是個小窩,隨便扔隻奶唧唧的小貓小狗上去,能在裡面撒嬌打滾一整天。
——當然紀阮也差不多了就是。
顧修義看得哭笑不得。
洗手間門打開,紀阮擦著手出來,坐回小窩,不,椅子裡,熟練地把小毛毯攤開蓋到腿上,仰頭看顧修義:“你有什麽話要說嗎?”
顧修義在紀阮身邊的椅子上坐下,這是一把真正光禿禿的椅子,甚至可以說是板凳。
兩張椅子的貧富差距過大,導致顧修義一瞬間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紀阮似乎也注意到了顧修義坐的地方過於寒酸,撓撓鼻尖,將自己的抱枕塞給他。
顧修義沒有推拒,懷裡的抱枕香噴噴的,和紀阮一個味道,他也不懂為什麽紀阮一個男孩子身上會這麽香,連平常用的東西都能醃入味。
難道全天下男孩子都這樣嗎?
應該不是,宋嶺和李綏安年輕的時候,身上都是籃球場裡滾過的汗臭。
“顧老板?”紀阮白生生的掌心在眼前晃了晃,“你想什麽呢?”
顧修義回過神,定了定道:“沒什麽。”他朝桌面抬了抬下巴:“在畫什麽?”
紀阮摸了摸剛畫了一半的紋樣,“你說這個嗎?是子章學姐的生日花,山櫻草。”
他說著笑起來:“花語是慈悲,感覺像又不太像。”
“生日花啊……”顧修義聲音有點低,表情上看不出什麽,但紀阮莫名覺得他情緒不高。
沒等紀阮出口問,顧修義隨意找了張A4紙蓋在圖樣上,拉起紀阮微涼的手腕:“不說別人了,你生日不是也快到了嗎,有想好怎麽過嗎?”
他掌心很熱,紀阮沒舍得把手抽出來,笑道:“想過了,時代國際那裡不是有個室內遊樂場嗎,我準備和室友去那裡玩。”
顧修義神情又是很微妙的一頓:“和室友啊……”
紀阮左手被顧修義拉著,右手在玩手機,沒注意到顧修義的神情,隨口問:“你陽歷生日是幾號啊?”
顧修義心裡有事,不知道他為什麽問這個,神思一下沒轉過來,就又聽到紀阮說:“我再給你做一個你的生日花?”
顧修義倏而抬眼:“……我的?”
“是呀,”紀阮臉頰浮著淺淺的酒窩,神情無比自然:“之前送你的那個線不太好,樹也是我自己喜歡的,應該再補個更好的給你……快說,到底哪一天?”
顧修義忽然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有些重地一下一下撞擊耳畔,開口時嗓音都有些滯澀:“……十月十一號。”
紀阮聞言手指在屏幕上滑了滑,眼睛一亮,笑起來:“是冬青樹誒,花語是生命……這個我好喜歡啊……”
他抬起頭看向顧修義,眉眼格外明媚:“放心,我一定給你繡得非常漂亮。”
他笑起來實在太好看了,根本就是一隻從天而降的、會發光的小天使,顧修義無論看過多少次,都無法做到對這種笑容心如止水,甚至心甘情願地越陷越深。
顧修義整個人像滾進了沸騰的水裡,借著滾燙的熱意問出了心裡的話:
“你生日那天,我也可以一起來嗎?”
紀阮似乎有些驚奇。
那家室內遊樂場,顧修義非常了解,甚至它原本就是顧修義的注資項目。
理所當然的,顧修義也很清楚,他們遊樂場的目標人群是18到24歲的青年,就連24歲和他都有整整六年的差距,更別提紀阮的十八歲。
可能有人會說他庸人自擾,三十歲去遊樂場也正常,根本沒人會說什麽。
但就像他會猶豫自己的年齡合不合適一樣,這件事最根本的問題在於,他很困惑要怎麽才能跨越整整十二年的光陰,在不驚擾紀阮的情況下,融入他的生活。
人一旦想得多,就會變得忐忑,但純粹的人不會有那麽多的考量。
紀阮隻驚訝了一瞬,而後燦爛地笑起來:“當然可以啦,我室友他們其實都對你挺好奇的,而且我是壽星,有絕對決定權。”
看,他以為你的緊張只是怕室友會感到不便。
顧修義的笑容不由地沾染上些苦澀。
離開前,他見紀阮又俯下身繼續畫圖,猶豫兩秒拍拍他的背:“早點休息吧,身體又不好還老愛熬夜。”
?
紀阮抬頭,只看到顧修義關門的背影。
他哪裡熬夜了?才九點多,小學生都不帶這麽早睡的!
·
程子章生日那天,紀阮帶著繡好的山櫻草手帕去鍾樓找她。
自從上次校慶過後,學校鍾樓頂層那間畫室,幾乎變成了他和程子章的專屬。
開學後課程緊,程子章就把針線卷繃搬進了鍾樓,盡可能的節約時間。
紀阮一進門就發現她臉色不太好,一手拿著針一手還捂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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