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撐了把桌沿,椅子轉到窗邊,原來不知不覺中,雪已經下得非常大了。
一整面牆的落地窗幾乎將整個城市都奉獻在顧修義腳下,供他肆意俯瞰,只是以前的顧修義向來無暇顧及窗外的景色。
於是這也是他第一次認真看到了初雪的模樣。
窗戶上凝著一層薄霧,視野不算清晰,但那些雪花很輕盈很漂亮,洋洋灑灑地漫天飛舞。
“紀阮,”顧修義輕聲道:“你開著窗簾嗎?”
“沒有啊。”
“打開看看。”
紀阮開著暖氣吃宵夜,他們寢室一向喜歡把窗簾拉緊,他聞言將窗簾拉開一角,旋即欣喜地睜大雙眼。
窗外模糊的街道快要變成雪國世界了。
“什麽時候下大的呀……”紀阮喃喃道。
顧修義聲音很輕:“就是說……”
兩人就這麽坐著不說話,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雪,紀阮才緩緩拉上窗簾,回到桌前做事。
顧修義聽電話那頭安靜半晌,突然傳出“哢噠”“哢噠”的聲音,很清脆。
他皺了皺眉:“你做什麽呢?”
“啊?”紀阮笑起來,“我剪指甲呢,要不你先掛了?”
顧修義失笑,繼續工作:“沒關系,你剪你的。”
對面敲鍵盤的聲音又響起來,紀阮撇撇嘴沒再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修義做完工作回過神,發現紀阮那邊早沒了聲響,而屏幕顯示還在通話中。
“紀阮?”
他試探著喊了一聲,沒有回應。
“紀阮,怎麽了?”
還是沒聲響。
“紀——”
“喂顧總……”對面變成了一道刻意壓低過的男聲。
顧修義沉默兩秒:“韓小林?”
“對,是我,”韓小林說話很小聲:“我剛回來,紀阮已經睡著了,他這兩天忙可能太累了。”
顧修義知道紀阮最近接了個校慶畫畫的活兒,從早忙到晚,稍微頓了頓:“好吧,你讓他去床上——算了,麻煩你給他披個毯子。”
韓小林連忙應道:“誒好,我會的。”
“麻煩你了。”
“應該的應該的。”
掛斷電話,韓小林把手機放回紀阮桌上,輕手輕腳把紀阮床邊的毛毯拿下來,攤開搭到他身上。
紀阮臉頰貼在小臂上,指甲才剪完一半,另一隻手裡還攥著一把指甲刀。
·
冬至那天早上,宋嶺跟顧修義去了趟京大。
顧修義常年給母校捐款建樓,隔幾年就會收到一封感謝信和捐款證明書。
一些企業家會選擇親自去現場接收,和校長見面聊幾句,有的還會聯系媒體來拍照。
但顧修義一次都沒去過,要麽讓寄到公司,要麽就派人來取,像今天這樣開完早會就親自過來的情況,還是破天荒頭一次。
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非常低調地悄悄過來,沒讓任何媒體知道吧。
見過校長後,宋嶺把感謝信和證書收進手提包,顧修義走在前方卻沒有要馬上離開的意思,拿著手機一直在打電話,但對方卻沒接。
宋嶺想了想立刻發出條短信,沒多久得到回復,上前兩步在顧修義身邊說:“紀阮現在應該在體測。”
“體測?”顧修義眉梢一挑,他從不懷疑宋嶺給出的情報,故而更加震驚:“紀阮去體測?”
宋嶺點頭:“是的。”
顧修義下頜都緊了緊,體測不是得跑一千米?
紀阮那種磕不得碰不得的身體去跑一千?開什麽玩笑?!
顧修義狠狠捏了下眉心:“你先回去吧。”
宋嶺早有預料:“好的。”
“等等,”顧修義手指點了點,“車鑰匙留下。”
“??老板?!”
“打車費報銷。”
“得嘞!”
宋嶺這才笑嘻嘻將鑰匙交到顧修義手裡。
·
紀阮跳完遠坐在看台上看操場裡的人跑步。
一千米,對有的男生來說輕而易舉,對有的人卻比死還痛苦,大冬天大家張口哈出大團白氣,紀阮已經看到好幾個跑吐的。
“好久不見啊學弟。”有人不經允許就在紀阮身邊坐下,衣服貼在一起。
紀阮皺了皺眉往邊上挪了一格。
確實有些日子沒見了,紀阮看到那人的瞬間差點沒想起來。
“三個月了,你都沒同意我的好友申請啊?”白安格笑著說。
紀阮生疏地笑了笑:“最近太忙,我忘了。”
“沒關系,”白安格撐著下巴直勾勾看著紀阮:“現在加也可以。”
紀阮面不改色:“我沒帶手機。”
太敷衍拙劣的借口,白安格沒忍住大笑起來:“這麽不待見我啊?怎麽就不願意跟我交個朋友呢?”
紀阮沒有躲閃地回視他,眼神很平靜:“你也不只是想和我交朋友啊。”
白安格一愣,食指摁著下唇笑意似有似無:“你對顧修義也這麽說話嗎?你知道嗎,你這麽說話的時候特別勾人。”
他的視線一直很強烈,像染了毒的藤蔓讓人不適。
紀阮偏過頭,不太想壓抑情緒:“原來你知道顧修義啊,我還以為你不清楚我和他已經結婚了呢。”
這種赤裸裸的諷刺也沒能讓白安格退步,他反而更有興味似的注視紀阮:“嗯,可誰說得準呢,萬一以後你們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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