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所以會選擇讓謝槿苓出寨,是因為他是整個上嶺寨裡,除了阿姐沈顏之外,與外界接觸最多的人。
他在八歲的時候就被阿姐帶出過寨子,在外面生活了近六年。那六年裡,他雖然沒有去學校上課,但是阿姐有專門請家庭教師來教他,偶爾雅茜姐也會來給他輔導。
也是那個時候,雅茜姐發現了他在繪畫上的天賦,緊跟著他才去系統性的學習了繪畫。
所以整體算起來,他所受到的教育,其實與外面那些在學校裡上課的學生相比,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也正是因為他有一定的基礎,又是在外面生活了幾年且與外界接觸最多的人,三年前他才會出上嶺寨,去往阿姐曾經的母校城林就讀。
目前整個千江烏寨,上嶺和下嶺加起來,一共也就只有六位正式任職的老師。
上嶺一位,也就是早該退休的黎老先生,下嶺五位。
前兩天桑林漾確實跟他說過,會有一位大學生來千江烏寨任教。
雖然千江烏上嶺寨和千江烏下嶺寨,都統稱為千江烏寨,但其實如果不特別說明,外來人根本就不會知道還有上嶺的存在。
而這種來任支教的大學生,通常都是直接默認為到下嶺去教書。
桑林漾說道:“小槿你也知道,我們上嶺這邊遠比他下嶺更缺教書先生。”
這次來任支教的大學生,學歷比以前來這裡的大學生都高,不僅提前讀完了大學,聽說還算是在讀研究生。
小槿是他們整個上嶺寨中,與外界接觸最多的人。普通話也說得最為流利,不像他們有比較重的口音,與外來人交流起來會更方便。
他阿吉的意思,就是想讓小槿去跟那位大學生好好溝通一番,看能不能說服這位大學生到他們上嶺來教書。
桑林漾:“下嶺那邊是肯定沒有問題的,也不會有任何意見,只要這位大學生本人同意。”
如果溝通之後,這位來任支教的老師還是不願意到上嶺這邊來,也沒事。畢竟他們也算是盡了力,為上嶺的孩子爭取了。
如果對方同意,那自然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歸根到底,總歸還是想試一試的,看能不能把這位老師爭取來。
其實桑林漾說的這些,原本該是他那個作為族長的阿吉,明日一早親自來告訴小槿。
但是桑林漾存了一些私心。
白天的時候,小槿的那個叫林野的高中同學來了他們寨子裡,按照上嶺的規矩,晚上的時候,小槿就需要去給林野送攔門酒。
他估算著那個叫林野的人,必然不會在喝了攔門酒之後,就識趣的讓小槿離開。而他又不想讓小槿和那個叫林野的人待太久,所以這才大晚上的特意過來,跟謝槿苓說這些其實明天白天才說的事。
不過除開這一點私心。
他作為下一任族長,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在慢慢著手族中的事務了,幫自己的阿吉代為傳達這兩件事,也說得過去。
這麽想著,桑林漾看向謝槿苓,等待著他的回答。
謝槿苓微微抿了抿唇,皎潔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仿佛為他整個人覆上了一層淺色的光暈。
他那偏淺的琥珀色瞳孔,在夜色下比白日看起來更黑一些。此刻他的眼眸裡流轉著一抹思索,過了好幾秒,才不鹹不淡的回復:“你說的這兩件事,支教這個,我沒問題。任教的那位大學生來千江烏寨,我就會去溝通,至於推薦信那個,我要好好考慮一下,明天給你答覆。”
“好。”桑林漾輕輕笑了笑,沒再就這兩件事上多說,而是看向謝槿苓手中拿著的木盒子,狀似無意的問了一句:“對了,你這盒子裡裝的是畫筆和顏料?”
其實早在一開始,桑林漾就注意到了謝槿苓手中的這個盒子,這盒子他見過好幾次,他知道謝槿苓有時候在畫彩繪的時候,就會用到這個盒子。
剛剛見小槿出來的時候,他沒有在小槿臉上看到任何彩繪,就在猜測這些是不是給那個叫林野的人用的。
不過因為之前有正事要說,所以他就隻好先將這個懷疑暫時壓在心裡。現在正事已經說完了,桑林漾實在沒忍住,就問了出來。
聽著桑林漾問的這話,謝槿苓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盯著桑林漾的眼睛看著,似乎是在觀察著什麽。
桑林漾輕輕咳了咳,說:“怎麽了?我就隨便問問。”
謝槿苓沒說話,又往他這邊走了一步,緊接著往前傾身將臉湊向了桑林漾,眼中的審視意味更濃了。
面對謝槿苓這突然的靠近,桑林漾頓時有些緊張的抿緊了雙唇。他有些不敢看謝槿苓的眼睛,怕自己眼底深處的那一絲醋意被謝槿苓察覺,也怕自己被小槿的眼瞳吸進去。
空氣在這個時候變得格外安靜,桑林漾喉嚨微微滾動了一下,他錯開謝槿苓的眼神,打算說點什麽,然而還沒有開口,謝槿苓說道:“你都知道,還問什麽?”
他站直身體:“直說吧,你到底想問什麽。”
桑林漾一聽,露出了一副被打敗了的表情。
果然,他的這些遮掩,都瞞不了謝槿苓。
桑林漾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頭,乾脆直接坦白:“好吧,我其實想問你是不是在林野的身上畫了彩繪?”
謝槿苓點頭。
桑林漾見狀,心裡頓時泛起一股酸澀,他垂下眼瞥了瞥嘴,半開玩笑道:“你都還沒給我畫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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