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踩在這碎石鋪成的泥土路上,聞著這山野間清新的空氣,聽著謝槿苓走動時那身上的銀飾和手腕的鈴鐺所發出來的聲音,他的心臟處就好像被一股暖流充盈了般。
一種奇異的滿足感在他的胸腔內鼓動著,讓他眉宇之間的那種凌厲感都變得柔軟起來。
這時,兩個大概十歲的小男孩,嬉嬉鬧鬧的向謝槿苓和林野這邊跑來,差點就與他們迎面碰上。
其中個子高一點的小男孩,率先抬起手跟謝槿苓打了招呼,“誒!小槿哥哥,早上好嘞。”他用著略顯生澀的普通話,口音很重,但是軟糯糯的聲音十分討喜。
“祥子你叫錯了,老先生說了,我們該叫小槿老師。”另一個矮一點的小男孩,一板一眼的糾正著。
“我沒叫錯,是你才錯了,老先生說的是在上課的時候才需要叫小槿老師,我們現在又不是在上課。”高個子男孩嘴角一噘,為自己辨證著。
“但是老先生還說了,我們……”
“…………”
說到這後面,大概是因為覺得普通話說起來不熟練又繞口,兩個小男孩就開始用起了上嶺寨的苗語土話。
林野就只看到兩個小男孩的嘴,在吧啦吧啦的飛快動著,但是發出來的字音,他硬是一個也聽不懂。
如果只是常規的地方方言還好,他至少還能聽得懂一二,但是這種苗語土話,他是真的完全聽不明白。
不過,雖然這兩個小男孩後面說的這些他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是前面用普通話和方言混雜的對話,他還是聽懂了的。
“小槿老師?”林野有些意外的看向謝槿苓:“你在負責教他們?”
雖然他昨晚從謝槿苓和桑林漾的對話中,聽到了關於支教的事,但是他只知道上嶺寨這邊很缺老師,其他更具體情況他並不清楚。
“算是吧,不過我只能算是半吊子,主要還是黎老先生在教寨子裡的小孩。”
謝槿苓將上嶺這邊的情況大致說了出來。
林野聽後,若有所思起來:“所以按照你們寨子的苗歷,今天算是周一?”
謝槿苓微微點頭。
今天周一,明天周二。
所以明天下午的時候,他就需要去寨子裡的學堂。
林野眼眸裡閃過一抹思緒,饒有興趣的看向身旁的謝槿苓:“你明天上課的時候,我能去旁聽嗎?”
畢竟他見過謝槿苓揍人時,那種鋒芒凌厲的樣子。也見過謝槿苓跳舞時,那妖嬈又蠱惑的模樣,但是從沒來有見過謝槿苓教書的樣子。
他實在是有些好奇,謝槿苓在教這些小孩子讀書的時候,會是怎樣一種狀態、怎樣一種類型。
是在講台上溫柔耐心、循循善誘的那種,還是不苟言笑、嚴肅正色的那種,又或者是親切活潑,和孩子打成一片的那種。
短短的幾秒鍾時間,林野的腦海裡就已經設想了三種類型。
謝槿苓回了句:“可以旁聽。”
反正他的課,也不是嚴肅緊繃的那種,就算林野在一邊旁聽,也影響不了什麽。
兩人這麽邊走邊說著,沒多久,謝槿苓就帶著林野來到了家中。
林野跟在謝槿苓的身後進屋,四處打量著這一層三樓的吊腳樓內部:“你家很大啊。”他想到了什麽後,緊跟著問了一句:“是你一個人住?”
林野記得謝槿苓以前跟他提及過,他的父母在很早之前就去世了,自己是由沈顏和族中的一位很懂草藥的阿婆帶大的。
“不是。”
“不是?”林野又說:“那你是跟那位很懂草藥的阿婆住在一起?”
“也不是。”謝槿苓隨口回了一句:“她不住在這裡。”
林野的目光閃了閃:“那你是跟什麽人住在一起?”
謝槿苓看了他一眼,隨後一邊走向放置膏藥的木櫃,一邊回道:“是跟一位四十多歲的阿孃,就昨晚給你送木桶和熱水的那個。”
林野一聽,原本有些緊張的表情也緩和了下來,“你們是雇傭關系?”
謝槿苓抿了抿唇,他本想說阿孃對他來說,其實已經算半個家人,但是想著有些事解釋起來比較麻煩,就點頭道:“你可以這麽理解。”林阿孃無父無母,無夫無子,住在他的家中,主要負責他每日的飯菜。
林野掃了一眼周圍:“那她現在沒在家嗎?”
“這個點,她應該是已經在去下嶺的路上了。”林阿孃比較喜歡打長牌,每周一都會去下嶺的小茶館裡玩,謝槿苓輕笑了一下:“說來她的漢名也姓林,和你一個姓。”
說完這話,謝槿苓就將從櫃子裡拿出來的膏藥,遞向了林野:“直接擠出來,用手塗抹就行。”
林野低頭,看了一眼謝槿苓手中的膏藥,沒接。他說了句:“被咬的那個位置我看不到。”言外之意就是自己不方便塗抹,需要謝槿苓來。
謝槿苓聞言,桃花眼微微眯了一下,琥珀色的瞳孔深深凝著林野。
對上謝槿苓的審視,林野隻輕眨了一下眼睫,不慌不忙的說:“我是你的小夥伴,你總不可能這點忙都不幫?”
謝槿苓挑眉,回道:“行。”
林野嘴角翹了翹,主動將下巴往上抬。
謝槿苓見狀,往前又走了一步。將膏藥擠在指腹上之後,他一手用指尖扶著林野的下巴,另一隻手貼到林野的皮膚上,用那沾著膏藥的指腹在林野的腫包處,開始輕輕塗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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