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鬥得久咯,畢竟上嶺那邊早在兩年前就開始喂養牯牛了。”
“這次的牯藏節是在咱們寨的上嶺舉辦, 上嶺的地勢險峻, 從不對外開放, 應該不會有外人受邀吧。”
“這可說不定嘞,對了,說到外人這個, 今早我從小漾那裡聽到說, 兩日後咱們的寨子裡會有一個大學生來任支教。”
“啥嘞!大學生?”她們這千江烏苗寨已經有好幾年沒來過大學生了。前幾年,每次來任教的大學生, 最後都會因為種種原因而離開,待得最久的一位,也就隻堅持了三個多月,“是小姑娘還是小夥子?”
“說是一個很帥氣的小夥子。”
三位阿婆正說得起勁, 這時, 一道低沉的男聲從她們的斜側方向傳來———
“請問這裡是千江烏下嶺寨嗎?”這道聲音十分好聽, 醇厚磁性, 有禮的問路語氣裡,透著幾分桀驁隨性的慵懶。
三位阿婆齊齊看向打斷她們閑聊的人。
是一個外來人,背著一個黑色的包,個子比她們寨子裡最高的小漾都還要高。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帽子,帽子下露出的臉俊氣極了,比電視上那些明星還要好看。
面對三位阿婆直勾勾的眼神審視,林野微微頓了一下。
或許是因為初來這陌生的苗寨,又或許是因為這裡是謝槿苓的家鄉。所以此刻,被與謝槿苓同鄉的三位老人打量著,林野難得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緊張。
他嘴唇微動,在三位老人的目光注視下,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不過這一次,他的語速要比之前慢很多。
在來這裡之前,林野有仔細了解過苗疆、了解過苗族,他知道苗族有兩百多個支系,大概有四十多種不同的方言和土語。
也特意了解過苗族有熟苗和生苗這兩大類之分。
熟苗是幾乎被漢化的那一類苗家人,而生苗則與之相反。
剛才他在開口詢問之前,聽到這三位老人用的是漢語在交流,雖然說話之間有比較濃重的口音,但應該是熟苗無異。
因為手機的地圖導航只能導到這裡,如果再往裡,就需要謝槿苓給他畫的地圖了。
而他一路來到這邊,並沒有在周圍看到刻著寨子名的石頭,所以為了避免走錯寨子,這才開口詢問了這三位老人。
“這裡是千江烏下嶺寨,小夥子,你是來我們寨子裡旅遊的?”說話的是坐在最中間的一夜阿婆。
她的臉上布滿了皺紋,但是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笑起來的時候給人一種熱情爽朗感。
林野想了想,說道:“我是來找朋友的。”
他三天前就跟謝槿苓發過信息,不過對方至今沒有回復。之後他又打過好幾次電話,都沒有打通過,大概是因為那山裡的信號不好、網絡未通。
林野記得謝槿苓曾說過,他所住的寨子有些特殊,幾乎與外界隔絕。林野知道一般只有所謂的生苗才會住在人跡罕至、地勢險峻的區域,而這種區域多為深山老林。
謝槿苓給他的畫的地圖裡,上面寫著千江烏上嶺寨。
與地圖導航上所能導到的下嶺寨,統稱為千江烏寨。
“來找朋友啊,是哪家的嘞?”最開始跟林野搭話的這個阿婆一邊問著,一邊將手中的刺繡放到了板凳旁:“我給你帶帶路。”
林野剛想說不勞煩,他可以自己跟著地圖往前走,這個阿婆就已經站起身。看這架勢是已經做好了要給他帶路的打算。
這山裡的信號弱,林野想了一下,他現在暫時聯系不上謝槿苓,有這位阿婆給他帶路,也確實會更方便一些。
“婆婆,我要去的是千江烏上嶺寨。”林野如實說道。
這位阿婆一聽,已經邁開的腳步猛地一頓。
另外兩位阿婆的眼神也變得有些奇怪。
注意到三位苗家老人的這份變化,林野剛想問這個上嶺寨是不是需要什麽特殊的手續才能進。準備帶路的這位阿婆就出聲問他:“你要找的朋友住在上嶺?”
說這話時,她偏頭看向林野,再次用目光將林野整個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確認道:“確定是上嶺?”
林野微微點了一下頭:“他給我畫的地圖上寫的是地址是千江烏上嶺寨。”
“畫的地圖?”準備帶路的這位阿婆一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樣,她抿了抿唇,思考了幾秒後,才朝著林野伸出手:“小夥子,先把地圖拿給我看看吧。”
林野的手指在屏幕上挪動,很快放大了相冊裡謝槿苓畫的那張地圖,然後將手機遞到這位阿婆面前。
這阿婆低下頭,將這張手繪地圖很仔細的看了一遍之後,才問道:“你要找的朋友叫什麽名字?”
“謝槿苓,他叫謝槿苓。”林野不知道謝槿苓在苗疆這邊有沒有苗家名,有的話,他的苗家名又是叫什麽。他想著既然對方並沒有特意說過這一點,那就說明直接說這個漢名也是可以的。
而事實證明,他並沒有推斷錯。
帶路的這位阿婆一聽到這個名字,看向林野的眼神瞬間就變得不同了。她嘴角一翹,臉上揚起了比之前還要更燦爛和熱切的笑容:“沒想到你是小槿的朋友嘞!”
“來來來,我給你帶路,”阿婆笑得一口白牙都露了出來,眼神也慈愛極了,親切的示意林野往前:“走吧小夥子,你跟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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