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大約高在成年男子腰上的黝黑石板,上面雕刻著古老的、深淺不一的整齊字體。
李執鳴點了點,照片下方出現了一句現代翻譯:
“食靈的歡宴者。”
“石板上記載的不是什麽史詩。”李執鳴盯著那幾個字,眼神沉甸甸的,“它記載的是某個邪靈被封印的過程——那個邪靈被當地人稱作‘食靈的歡宴者’。石板直言這個邪靈可能會在千年後的某個極光之夜蘇醒,它會肆無忌憚地掠奪所有人的靈魂,尤其是和石板沾邊的人——因為它視石板為禁錮自己的牢獄。”
“後來,小鎮上因邪靈而喪命的人越來越多。無數人想要離開了那個小鎮,卻都失敗了。那個鎮子像是被是什麽無形的東西給罩住,阻止那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離開。”
李執鳴深深歎息了一聲。
“總之,後來我和我的朋友深入雪山,沿著獵人們留下的記號找到了那個山洞,獲得了完整的石板。石板上記載了再次封印邪靈需要的材料和咒語……我們花了很大的功夫,終於在邪靈肆虐的第十三天成功封印了它。但我們也付出了代價——我永遠失去了那位朋友,而我的身體,也如你們所見,承受了不小的詛咒。”
李執鳴從“神譜”中調出了“食靈的歡宴者”的詳細資料,裡面有一副手繪的素描相,創作者正是李執鳴。
“食靈的歡宴者”身上都披著破破爛爛的黑色袍子,以半個魂體的狀態出現,沒有腳,脖子如蛇形般頎長,腦袋是個倒三角的黑色骷髏頭,兩臂的肢體短而粗悍,有些類似恐龍,但從手肘處卻分化出許多黑色的長須,似有生命般向不同的方向延伸著。
“我只是隔著鏡面和它對視了一眼……”李執鳴似是回想起了什麽恐怖的回憶,雙唇輕輕抖動著,“而我也將要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隔離室內靜默許久。
雖然照臨他們都身為執行員,但日常肅清的都是些有實體的怪物。他們知道,這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靈體類詭異生物很難肅清。
“通常,我們都認為,能形成幻境的詭異生物才最難肅清。因為它們的野心最大——它們不僅是要入侵我們的世界,還想從我們的世界裡擴張領土。這樣的詭異生物一旦形成了獨屬於自己的領域,那任誰也奈何不了它們。”李執鳴臉色難看地說道,“但有時候,詭異生物的力量才應該是判定其棘手程度的標準。尤其像我遇見的這隻邪靈,對付它甚至需要一個精通古諾爾斯語的專家——而我身邊已經沒有那麽好的專家了。”
“我為您和您朋友的犧牲致敬。”照臨說道,“但您還沒有說明白,為什麽您一定要參與這次海魅事件的調查。”
李執鳴一愣,忽然大笑了兩聲,他將電腦界面轉向照臨等人,為他們展示迄今已知的邪神名單。
“……我只是在賭一個可能。”李執鳴眼神銳利地說道,“這麽多年來,我的東奔西走並不是沒有意義的。我見識了許多人類一輩子都不可能見識到的奇景,也獲取了很多零零碎碎的信息——真正給我活下去的希望的,正是那塊石板上記載的內容。”
“‘食靈的歡宴者’,實際上是邪神‘冰原主宰’的一個古老分身。”李執鳴的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而在邪神的體系當中,它也不是無敵的……準確的說,隻作為一個分身,它的力量有限。要打破它的詛咒,就需要借用它敵人的力量——”
“邪神之間也存在敵對關系。從石板的記載來看,它的死敵之一就是與祂身處不同陣營的‘潮汐之神’……潮汐之神,是海魅所從屬的‘達拉貢民族’信奉的神明……”
“所以,你剛才主動去聽了海魅的歌聲?”宋瓚無語地說道,“您擱這兒以毒攻毒呢?”
“可惜,我失敗了。”李執鳴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有些無力地躺在了椅背上,“可能這套確實行不通。”
“也不是完全行不通,你剛才差點跟海魅打起來。”白夷說,“你還差點殺了他。剛才你的力氣真的好大,大得不像個普通人。”
李執鳴一愣:“我真的表現出了……強烈的殺意?”
“沒錯。”宋瓚點頭,“你嘴裡還說了些亂七八糟的胡話。”宋瓚扭頭看了眼照臨,照臨於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把剛才錄下的李執鳴的囈語外放給他自己聽。
李執鳴有些好奇地點開了那段錄音。
嘶啞的、仿若低吟的人聲,帶著某種特殊的韻律。
李執鳴聽著,先是皺起了眉,隨後他的臉歸於一種死水般的平靜。
“你能聽懂自己說了些什麽嗎?”宋瓚好奇地說道。
“潮汐之民……”李執鳴嘴唇翻動,臉上僅存的血色快速褪去,“正在為神明的覺醒……築巢……”
他們正說著,夕陽的最後一縷陽光恰好沿著窗框滑落下去,室內頓時陷入了深沉的昏暗之中。
“我沒理解錯的話——”宋瓚倒吸了一口涼氣,驚訝地說道,“你的意思是,潮汐之神要覺醒了?!”
“怪不得它們用靈氣來汙染普通人,而不是直接吃了他們!”李執鳴的眼睛忽然紅了起來,他扭頭,眼神像是釘在了那條海魅身上,“它們在轉化更多的同族,迎接覺醒的……潮汐之神!”
……
另一頭。
還沒從震驚裡緩過來的林楚被司青玄帶回了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