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一點比較奇怪。”司青玄回想著女孩兒逐漸異變的過程,皺眉說道,“最後的那段記憶裡,她似乎在給誰打電話。如果她打的是公共急救電話,不應該沒人接聽。”
這麽說起來,倒更像是──雖然她也對自己的異變感到十分驚訝,但她知道這場異變的緣由在哪裡。
司青玄相信自己的學妹是個聰明人,相對而言,和他考取同一所大學的人之中也少有蠢貨。
或許,在她徹底失去意識、淪為食人的怪物之前,她也想過自救。
司青玄覺得,他有必要知道學妹的那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誰的。
【您想知道這個,也簡單。災異防治局的人已經把八樓的那層公寓給封了,但這麽久過去,他們的現場勘察環節怎麽著也該結束了,您偷偷溜進去就好。】
司青玄沉默了兩秒:“你越這麽說,我越有種不詳的預感。萬一手機已經被他們拿走了呢?”
【嗷,那您最好小心點哦。您的預感一向超準噠!】
司青玄再次遺憾系統沒有實體──否則他就可以將之蹂躪一頓,權當解壓了。
既然掌握了線索,那就沒有停下的道理。
他催動了“天賦·繪相”,將自己變成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中年男子,刻意從小區的某個監控盲點出發,乘坐電梯到八樓。隨後,他大大方方地召喚出鬼哭鶇,讓它用黑色的尾羽把攝像頭給擋住。
這樣也算得上萬無一失了。
即使有人從別的途徑查到這個中年男子的樣貌,也不會查到司青玄身上。
門被貼了白色的封條,還上了鎖。
但這些自然攔不住司青玄。
“天賦·裁決”,無論什麽都可以切斷。門鎖自然也不在話下。
他走進去,發現公寓比他之前看見的要更凌亂,看來災異防治局的人確實進行了某些調查。不過他們也不是什麽好事都沒乾,至少浴室裡的屍骨被人拾走了,之前淋滿了鮮血的牆壁和地漏似乎也被清理過,雖然痕跡沒有完全消除,且空氣中始終彌漫經久未消的血氣——但也總比什麽都不處理要好得多。
他仔細地在公寓的各個角落仔細搜尋了一圈,卻還是沒找到女孩兒的手機。
……雖然早有預料,但司青玄還是覺得有些棘手。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轉身離開公寓,帶上房門,利用“時間回溯”的天賦將門鎖給修好。
就在他打算離開這層樓的時候,忽然發現,走廊的另一頭站著一個人。
他穿著一身深灰色的製服,陰影落在他半邊側身上,低垂的眼中神光熠熠,似有星辰點綴在他的長眉之下。
他的美麗是毋庸置疑的。讓人聯想到被暮色浸染的花園,又讓人想到山丘上插著的殘破的十字架。是利劍藏於華美的匣中,有凌人的氣勢,又有象征著死亡與破滅的沉鬱。
這是獨特的天賦所伴隨的代價。換成任何一個普通人,絕不願意和他對視超過三十秒。
——是照臨。
司青玄一邊面不改色地從他身邊走過,一邊暗自吐槽,如果說大學時期的照臨只是個和所有人保持距離的高嶺之花,那現在的照臨簡直就是行走的生物驅趕器。所到之處不說什麽“千山鳥飛絕”,至少嚇走幾隻流浪貓狗是已成定局的事情了。
……才多久沒見,他怎麽把自己搞成現在這樣的?
【畢竟‘獄火’也不是什麽溫順的天賦嘛。】系統像在回答他的疑問,忽然出聲道,【大多數天賦在使用的時候都會不斷消磨人的理智。獄火這種暴烈的天賦更是如此。他施展出來的火焰有不死不休的屬性,自然也不能指望他能從這火焰手上白得好處……他的靈魂在燃燒,大祭司。其他人覺醒者的旅途或許通向瘋狂的深淵,但他,如果繼續使用這種天賦,是沒有未來可言的。】
司青玄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有多難看。
但站在遠處的照臨卻看見了。
照臨抬腳走到司青玄身邊,仔細觀察著司青玄的臉,說道:“我還是很好奇,你的能力是什麽,怎麽能做出這麽完美的偽裝。”
“用假的皮囊騙人,那才叫偽裝。”司青玄頓了頓,忽然微笑了起來,“而我,可從來沒有用偽裝來騙過人。”
“天賦·繪相”,不是簡單的改變五官,而是從無到有、虛構出一個從生理外貌來看處處合理到無半分偽裝氣息的“馬甲”。使用天賦,就相當於成為另一個人。
可是,這不合理吧——為什麽照臨每次都能把他給認出來?
“不聊閑話了。”照臨說,“我知道你也在追查關於那個女孩兒的事情。但這樁案件已經有防治局接手,我也會親自看著。”
他輕輕吸了口氣,下頜蒼白如霜:“其實,你可以嘗試著多信任我……和防治局一些。”
司青玄簡直想發笑。
“我看你一定是誤會了什麽。”他習慣性地以彬彬有禮的姿態來維持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我是個自由人,要做什麽都取決於我自己的意志。我一不違背法紀,二不危害社會,比絕大多數的覺醒者都要穩定而安全——你還想從我身上奢求什麽?信任?”
可以看出來,司青玄的每一句話都在刺痛照臨,讓他沉靜的表情逐漸浮現出一絲清晰的裂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