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魅們像發了狂一般互相撞擊。它們開始唱歌,但歌聲卻不那麽溫柔動聽,而是一種純粹的、高分貝的尖叫。它們以此為武器,攻擊自己的同胞。
“……真是見鬼了。”何喬生啐了一口,“這是怎麽回事?”
但無論海魅是由於什麽原因陷入了內亂,這都是執行員們將它們一網打盡的最佳時期。
於是,總有那麽多海魅像是失了智一般跳進他們布置的漁網,然後被照臨的火焰直接烤熟。
照臨:“……”
相比於這場得來全不費工夫的勝利,他們更關心的是湖底通道的事。然而,在他們清理完湖面的死屍之後,再派人小心翼翼地潛入水底——卻什麽都沒看到。
湖底仿佛不存在什麽“空間通道。”
不再有源源不斷的海魅從湖裡遊出來。所謂的“潮汐之神”,直至最後,也沒有要露面的跡象。
白夷和章天越站在遠處,看著防治局的後勤人員們開車,來來回回幾趟,把那些死去的海魅全都運出去。
“真是奇怪。”白夷頗為無語地說道,“之前李教授還把事情說的那麽嚴重——什麽潮汐之神要降臨,結果我們連那什麽‘潮汐之神’的頭髮絲都沒看見一根。”
戴著鴨舌帽的章天越沒有附和他的話。
白夷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但是章天越曾經在海魅忽然陷入狂亂之前,在半空中看到一道巨大的影子。
他們頭頂明明空無一物,卻曾有一道巨大的、似龍似蛇的影子籠罩在他們頭頂。大約停留了三秒,隨後又無端消失。
仿佛正在遊弋的深海巨獸偶然經過,投下晦暗的影子。
被那道影子籠罩的時候,章天越幾乎整個人都結了冰。他不敢呼吸,不敢有任何動作,身後的腕足悄悄地蜷縮在了一起——在那瞬間,他覺得自己仿佛真的成了一隻弱小的海洋生物,潛藏在沙礫或是岩洞裡隱藏著自己,躲避著某隻龐然巨物。
然而那龐然巨物不是衝著他來的。那只是它偶爾的睃巡。
可他卻無法從那本能般的恐懼與敬畏中掙脫。
那三秒鍾,簡直是他人生中最為漫長的三秒——那道巨影離開後,章天越狠狠喘了口氣,後背都有些浸濕了。
但一直站在他身邊的白夷,卻對這些渾然不覺。
於是,章天越猜測,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見那道巨大的暗影。這或許和他們的天賦有關。
當時,章天越沒有立刻將這件事上報。但現在塵埃落定,是個上報的好時機。
“你呆在這兒別動。”章天越對白夷說道,“我得去趟指揮室。”
等章天越走入指揮室的帳篷之後,發現裡面十分熱鬧,隊長何喬生、照臨、李執鳴都在。何喬生身邊還跟著一個年輕的執行員,愣頭愣腦的,看起來有些憨厚。
“……海魅的召喚儀式絕不是自動停止的。”李執鳴似乎在爭論些什麽,臉頰泛起一抹潮紅,“我們不能放任不管!這對我們積攢經驗非常重要——我們都該學學怎麽應對那些隻存在於傳說中的古神!”
“我承認,這也是個調查方向。”何喬生剛才也參戰了,渾身濕透,身上的衣服還沒有乾,他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煙盒來,卻發現煙盒被水給浸濕了一半,連根乾燥的煙都挑不出來,“但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控制局面、挽回過錯。根據我們從那家養生會所的登記資料中推算,可能有近百人在那家會所裡經歷過靈氣汙染。現在他們不知道散落在這座城市的哪些地方。我們勢必要統計名單、一個個去追查——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從這些屍體中辨認出哪些是由人類轉化而來的海魅,這才是您該努力的方向,李教授。”
李執鳴狠狠翻了個白眼,似乎不再想說什麽,偏過頭去:“看它們心口的鱗片。如果心口有片色澤和紋理完全不同的主鱗,那就是由人類轉化而來的。”
“謝謝您的配合。”何喬生說道。
一分鍾後,何隊長身邊那個看起來極為憨厚的年輕執行員從其他地方借來了煙。何喬生點上吸了一口。
李執鳴原本就討厭煙味,這下他也更討厭這位何隊長了。
其實,何喬生並沒有讓照臨他們跟著一起收拾爛攤子的意思。得到李執鳴的回復後,他又安排了一些收尾工作,然後就領著人離開了指揮室。
“簡直是對牛彈琴。”李執鳴輕聲說道。
隨後,之前跟著何喬生出去的那個年輕執行員再次跑回了指揮室的帳篷裡。他看著李執鳴,小心翼翼地問道:“您就是那個研究詭異生物的專家嗎?”
他的語氣很恭敬,讓李執鳴也找不到發火的理由。
“是這樣的……”年輕執行員把自己看見了巨獸之影的事情簡單地描述了一遍,李執鳴聽完,神色果然凜然不少。
“潮汐之神果然來過了。”李執鳴用顫抖的聲線說道,“差一點,祂就要突破那道屏障了——可是祂為什麽沒有那麽做?”
“是這樣的,我也是個覺醒者,但是異化方向是海豚科,在岸上沒什麽戰鬥力。”執行員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我問了不少同事,但他們都沒有類似的體驗。我還以為是我過於緊張而陷入幻覺了……”
隨後,章天越的到來讓他們確定,這的確不是幻覺。
宋瓚聽完了全程,扭頭看照臨,語氣沉重地說道:“有些邪門啊,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