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為司青玄幹了兩次活,司青玄覺得他們的水平不錯,之後就和他們簽訂了長期合同。
天知道,司靈閣為了送這兩個碩果僅存的保鏢接近司青玄,究竟付出了多少……
他們甚至為此專門雇傭了一個能控制植物生長的覺醒者。
到了夏天,他們就讓那個覺醒者催動別墅花園裡的樹木,為他們的少東家獻上清涼的濃蔭,同時讓少東家隔三差五地喊園丁上門修理枝葉;到了秋天,司青玄花園裡的植物生長狀況也很玄幻,別的植物秋天落一茬兒葉,司青玄的要落三四五茬兒,葉子落了又長,長了又落,整個落葉期貫穿了秋冬——這當然也是司靈閣乾的好事,為了讓司青玄按時叫人進門耙樹葉、收拾泳池。
最重要的是,他們要讓這一切看起來無比自然,要讓司青玄這個受到過高等教育的少爺都察覺不出異常來——其中的訣竅就在於把握每一個細微的尺度。
當然,司青玄並不知道這些。如果他知道了,大概只會覺得司靈閣的人實在是太閑了。
但是,千言萬語歸於一句。在司青玄覺醒的消息傳遍大江南北之前,他都是司靈閣和災異防治局保護的對象。別的不說,束宴對他哥哥的事查的太緊了,天賦又是最難以控制的“言靈”,所以防治局從來沒有讓束宴和司青玄打照面的打算。
當然,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司青玄不僅打算對外露面,還打算把司靈閣少東家這個身份給用起來。
於是,面對執拗的束宴,他悄悄勾起了唇角。
“你想知道為什麽防治局會阻止你和除掉馭鬼者的人見面嗎?”
“……我不知道。”束宴回答,“我已經知道了對方是誰,但我接觸不到他。”
“其中的理由,等你出了這個幻境自然會明白。”白衣神明漫不經心地說道,“還是說,你現在就想知道?”
束宴陷入了沉默。
“這個答案算我免費送你的,我不會借故收走你的靈魂。”神明的態度像是在揶揄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覺醒者——不知為何,束宴總覺得對方的微笑裡有那麽幾分說不清的惡趣味,“只是,你得到了答案,也無濟於事。因為你想找的那個人並不會配合你。”
束宴抬起頭,臉色蒼白,眼神卻明亮至極:“為什麽?司青玄……他到底有什麽特殊的?”
白衣神明的目光仿佛知悉萬物:“或許,你聽說過‘司靈閣’這個名字?”
“……司靈閣。”束宴默念了一遍,皺起眉頭,“我當然聽說過。”
那是個與災異防治局淵源頗深的龐然巨物。
“你想找的司青玄,就是司靈閣的下一任主人。”
神明揭曉了答案。
而束宴則落入了某種錯亂和隱秘的恍然之中。他瞬間就明白了許多事,也明白了之前自己的調查為何屢屢遭受挫折——
“馭鬼者的死……和司青玄有關?”束宴喃喃道,“不,如果僅僅是殺死一個在逃犯,司靈閣沒有掩蓋事實的必要。除非、除非——我哥哥的死另有隱情,司青玄才是幕後黑手?”
神座上的源月之神·司靈閣少主·司青玄本人:“…………”
他發現自己有點不懂這個年輕人的腦回路。
他明明只是想說,“司青玄是司靈閣的主人,想要接觸他就得攀關系,而你的級別不一定夠得上”。
誰知道對方直接得出司青玄才是幕後黑手這種結論!
源月之神有些心梗,但還是惦記著和束宴簽訂信徒契約:“這些猜想,就需要你自己去證實了——成為我的信徒,我會指引你,直至你得到所有的真相。”
“好。”束宴心有戚戚然,還覺得自己仿佛剛剛掀開黑暗世界的一角,於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我願意,把我自己的忠誠、我的力量、我的生命,乃至我的靈魂,統統獻給你——只要你能夠遵守今日的諾言!”
神座上的白衣神明露出一個微笑。
“很好。”他拍了拍掌,指間綴著的銀鏈發出叮啷的悅耳聲響,帶著某種塵埃落定的愉悅與滿足,“那麽,小言靈,我們的契約正式成立。”
一輪圓月悄然升上來。
流淌的、冰冷的月光像糖漿那樣緩緩流動下來,將束宴緩緩包裹住。
束宴的睫毛輕輕顫動著,慢慢閉上了眼。
“……不必擺出這種即將被綁上絞刑架的表情。”神明忽然說道,吐字像是玉石在泠泠溪澗中輕輕撞擊,有種朦朧而神秘的美感,“過程不會太痛的。”
一開始確實如神明所說的那樣,沐浴在月光之中,不僅沒有痛苦,甚至讓人感受到由內而外的沉靜與安寧。
但是很快,束宴就覺得自己的胸膛裡傳來一陣撕裂的痛楚。他久久不能呼吸,心臟像是停止了跳動。
“啊,忘記了。你身上還有密林之神埋下的‘神之核’。祂在你心臟裡種下種子,期待著能在你的軀殼裡茁壯成長——我會把那個核拔出來的。就是會有那麽一點點痛苦。”
束宴:“……”
束宴痛的說不出話來。
他現在不僅覺得這個源月之神是個攪屎棍,並且也確定了——這是個無比惡趣味的神!祂在戲耍自己!
就在這時,他身後的圓月大亮。
在極致的痛苦中,他感受到了一陣幻覺:天邊的星辰漸漸隕落,巨大而古拙的圓月傲然屹立,他看見了一座恢弘的都市,在月光中被照亮了銀色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