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幾秒,從沙發下來,穿著拖鞋敲開照臨的房門。
門打開了。
照臨坐在書桌前,正伏案忙活著什麽。
司青玄默不作聲地走到照臨背後,但照臨似乎察覺到了他的靠近。照臨不慌不忙地把桌面上的東西掃到了一旁,回身看著司青玄。
“怎麽了?你不午睡嗎?”
司青玄上下打量了照臨一眼。
“你上次說的話,還當真嗎?”
照臨微微發愣,深黑色的眼眸一斂:“什麽話?”
“……永遠做我的員工,永遠不背叛我。”司青玄淡淡地微笑著,語氣像是被和風吹拂的湖面那樣溫柔。但仔細聽,那絲溫柔下還夾雜著某種似有若無的寒意。
照臨遲疑一下,也笑了:“我不記得自己說過這種話。”
司青玄:“?”
照臨:“我記得,我說的是,‘我永遠不會再因為別人的原因離開你,我會永遠陪伴你,永遠以你為重’。”
“那你最好記得這點。”照臨的回答勉強過關,司青玄的眼神也就沒那麽尖銳了,他略微頓了頓,說,“我已經知道預言家想讓你做些什麽了。”
照臨的笑容瞬間消散了。
有那麽一瞬間,他的眼中浮現出了淡淡的陰霾。
“他想讓你等待機會、趁機殺死某個高位神靈,對吧,預備的‘弑神者’先生?”司青玄用有些嘲弄的語氣說道,“而你,這麽久以來也沒有把這部分的真相跟我解釋清楚。怎麽,你是打算真到哪天‘迫不得已’的時候,又聽預言家的話衝出去做英雄嗎?”
“不……”照臨下意識地否定,“雖然我和季老還沒達成共識,但我已經明確表達了退出弑神計劃的意願。只是……”照臨緩緩皺起眉頭,似乎想起了一些不是很美好的回憶,“只是季老說了,我可以走,但獄火必須留在防治局手下。災異研究協會已經在鑽研,該怎麽把獄火從我身體裡移走——你知道的,這對我而言是件好事。我們本來就要想辦法把獄火封印,或者把獄火剔除,不是嗎?”
照臨沒跟司青玄說這些,就是怕司青玄生氣。
把獄火留給防治局,在照臨看來,這也沒什麽不好的。但從司青玄的角度看,肯定覺得是防治局的人在強行搶奪獄火。
照臨要主動剔除獄火是一回事——防治局的人要搶走它,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果然,司青玄流露出了明顯的怒氣。
“拿走獄火?”司青玄冷笑道,“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在你小時候把你抓走的那家研究所原本就專攻於把‘詭異’和人類融合的技術。而你,是他們費盡心機得到的唯一成功的實驗體——比起技術,我想他們更多依賴的是運氣。預言家清剿了那家研究所後,全盤接手了他們的研究成果,我看這麽多年下來也沒多少長進。要讓獄火換一個載體,你覺得他們做得到嗎?即使做得到,他們又會怎麽去實施計劃呢?”
答案呼之欲出。
就是人體實驗。
如果防治局不像那麽沒節操地打破這條底線,那他們就還是只能選擇照臨。
在目前的情況下,預言家是不會放任照臨脫離棋盤、成為一顆自由的棋子的。
照臨的眼睛微微睜大。
“是不是預言家針對你了?還是他給司靈閣找麻煩了?”照臨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我向防治局遞交的辭呈通過了總局的審核,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以為他會放過你嗎?”司青玄反問道。
“……先回答我的問題,青玄。預言家是不是故意給你找麻煩了?”
“如果我說是呢?”司青玄的微笑裡有些煞氣,“你做好和防治局對立的準備了嗎?”
照臨瞳孔地震。
他似乎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快就發展到這種地步——
忽然,司青玄低下了頭。
他向前一步,用冰涼的雙手扼住了照臨的兩側臉頰,指腹摩挲著照臨的眼角。照臨感覺那如玉石般冷膩的觸感在皮膚上遊走,頃刻間就帶來股灼熱的幻痛。
“聽我的。”青年用前所未有的、溫柔的語調說著,像是海中的塞壬那樣,用絕對極致的魅惑製造出一場美夢,他的唇瓣像是鑲有毒牙的花瓣,顏色殷紅,“從此以後,你不能再聽預言家的任何命令。什麽弑神者,弑神計劃,統統把它們拋到腦後。如果你違背了今天的承諾,那就是背叛我……”
“我會殺了你。”
司青玄用繾綣的語氣吐出這幾個肅殺的字眼。
照臨沒有說話。
他直愣愣地看著司青玄單薄的身影,眼裡也漸漸燃燒起了火焰。
“我絕不會背叛你。我發誓。”
……說得好聽。
如果你知道我邪神的身份,我看你還能不能保守今天的承諾。
司青玄這人,火來的快去的也快。他輕輕哼了一聲,任照臨把他攬進懷裡。照臨抱的很用力,給足了司青玄安全感。
司青玄心裡也沒有半點心虛。
說了不能離開他,就是不能離開他——邪神怎麽了,他又不會吃了照臨!
最重要的是,司青玄也想到了獄火從屬於曜日陣營。要是照臨真聽從預言家的意見去打了源月陣營的人,那不就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打自家人嗎?白讓曜日派系的佔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