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治局迫切需要更多的情報,才能規劃接下來的行動。
但公儀懷的狀況,看起來卻不大對勁。
他費力地睜開雙眼——人們發現他的眼瞳上覆蓋著一層慘白色的薄膜,隨著他痛苦地眨動眼睛,他的眼角像是被撕裂的傷口一樣流下了殷紅的血跡。
“我……我這是……在哪裡?”他雙手毫無章法地不斷探索著周圍,神態驚懼不安,像是隻被嚇到的貓,“走開,怪物,你們快走開!老黎,向哥,你們在哪裡……!”
華婷下意識上前一步,按住公儀懷的背。她看起來弱質纖纖,手勁卻非常大,能把胡亂掙扎的公儀懷按住,不讓他亂動,以免他身上的各種管線纏繞在一起。
華婷轉身問:“他在喊誰?”
“他在喊黎正平和向衡。”有人輕聲回答,“是特別行動隊的成員,公儀懷原本所在編隊的隊友。”
也就是說,這兩個都是被認定已經死亡的人。
華婷輕輕吸了口氣,放棄了把這兩人喊來安撫公儀懷的想法。她仔細查看了公儀懷的眼球,微微皺眉,說道:“我的藥劑恐怕對他的眼睛不起作用。他的眼球會變成這樣,是因為遭受了‘扭曲’。就像他的腿一樣……即使是我,也沒辦法恢復這雙眼睛的視物功能。”
他現在就像是個被火燎傷過的蠟像。
即使人們再給蠟像降溫、重新塑造它,它和原來的模樣也總有區別。
這些“區別”放在人體上,卻都是致命的。
公儀懷還活著,是因為他身上的“扭曲”並不嚴重。
“公儀懷,冷靜一點,你現在在治療中心的病房裡!我們所有人都在!你聽得見我說話嗎?”公儀懷的上司走到他的病床前,用雙手箍住公儀懷的身體,大聲問他。
但公儀懷卻仿佛什麽都沒有聽見,嘴裡不斷重複著“走開”、“不要”之類的字眼,似乎連他上司的存在都感知不到。
“他這個樣子,還能問出什麽來?”華婷示意邊上幾個站著的醫生過來接手公儀懷,“人能救回來就已經是萬幸。至於別的,我看你們還是再想想其他辦法——”
忽然,床上的公儀懷安靜了下來。
他抿了抿雙唇,像隻豎起耳朵的兔子,蒼白的雙眼突兀地轉向了某個方向。
“鈴聲……”
公儀懷的鏈接瞬間變得和他的眼睛一樣慘白。
“鈴聲又響起來了。”
周圍人呼吸一滯。
與此同時,公儀懷的上司接到了前線觀察員的匯報。他低頭看了眼信息,頓時面如菜色,比病床上的公儀懷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咬著後牙,仿佛唇齒間流動的是極度的寒氣那樣輕輕顫抖了一下。
“燕尾鎮的汙染指數再次升高,已經突破了‘重度汙染’閾值,即將升級為‘嚴重汙染’。且燕尾鎮的邊界已經出現了明顯的空間界壁,已經形成一個幻境了——”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幻境?”
“幻境居然可以由人為製造嗎?不是只有詭異生物和……那些神靈,才能創造幻境嗎?”
幻境,本義是忽然誕生的、不屬於現實世界的空間,往往都是詭異生物們想從裡側世界入侵現實世界時出現的產物。
所以,在聽見燕尾鎮形成幻境之後,他們的第一反應是:
真靈教會肯定召喚了什麽東西。或許是強大的詭異生物,或許是某個邪神。
加上公儀懷所說的“鈴聲響起來了” ,真靈教會召喚的是哪路邪神,簡直昭然若揭!
“解嶼是瘋了嗎?他是要整個洛丘的人給他的真靈教會陪葬?不,如果那個預言是真的,那受威脅的就不只是我們洛丘……叛徒,他們要當人類中的叛徒!”
……
洛丘市的動亂影響不了司青玄所在的臨江市。
但這幾天來,他也在被迫關注著燕尾鎮的動向。
因為他又雙叒叕失眠了。
“系統,你不是說以前我失眠是因為靈氣不足的原因嗎?”司青玄黑著臉說道,“我明明剛吞噬了一個維提安之鈴,幻境書庫難道又‘餓’了嗎?”
【與之相反,大祭司。】系統的聲音聽起來居然也有些萎靡,【不是幻境書庫又餓了……這吃太多消化不良的征兆。不,應該說是因為維提安之鈴太特殊了,它是萬象混沌之神的三個化身之一,而維提安又曾經是個正兒八經的曜日神……曜日神力和本來就和源月存在衝突。再加上現在是特殊時期……】
司青玄明白現在是什麽“特殊時期”。
維提安之鈴總共有三個,意味著他手上這個鈴鐺還有另外兩個同胞兄弟流落在外。鈴鐺和鈴鐺之間似乎存在某種微妙的感應。這幾天,燕尾鎮裡的鈴聲動不動就響一下,幻境書庫裡的鈴鐺也動不動就呼應一下,這給司青玄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司青玄睡不著,心情就會變得很糟糕。
給上司遞交辭呈後住進司青玄家裡的照臨就首當其衝。
司青玄本來就不可能一直和顏悅色地對待照臨——他把照臨“買”下來,是為了在照臨面前擺足少爺的架子,就是衝著為難照臨去的。
司青玄覺得自己有必要像地主對待自家長工那樣狠狠地壓榨照臨。畢竟他可是花了一筆大價錢才把照臨防治局的嘴裡給摳出來的。但是司青玄又不可能真的讓照臨去跑任務:他因為買下照臨是目的是減少臨使用獄火的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