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馬克爾喜提一副精神病人專用的拘束衣。
顧開和喬落桑相比之下攻擊力較強,前幾天都是在麻藥的作用下睡過去的。直到他們稍微冷靜一些、不再動不動喊打喊殺了,醫護人員才敢接近他們。
他們和馬克爾一樣,被用拘束衣捆在病床上。唯一的區別是,馬克爾連嘴都被封住了。
在他們的隔壁,還有一張病床。
上面睡的人是防治局的執行員,遊蕪。
顧開等人受的都是些小擦傷,遊蕪卻是真正地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他被醫生用夾板和繃帶纏成了白色的木乃伊。和鄰床三個被拘束衣捆住的“精神病人”一起,成了治療中心裡一道靚麗的風景。
期間,束宴一直在陪護他的夥伴們,幾乎吃住在了醫療中心裡。束宴的上司並沒有阻止他。
因為防治局內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和司青玄預料的一樣,防治局並沒有執著於傳說中的滅世之鈴——畢竟他們到現在連鈴鐺的一根毛都沒看見,他們把關注重點全都放在了食罪之獸上。
這是神話級的詭異生物!
他們殺不死它,更別提在它身上做研究……防治局只能緊急召集大量的自然系覺醒者,用冰封住它。食罪之獸好歹保留著蛇性,在極寒的狀態下活力會下降。
但冰封也只是暫時的。
研究詭異生物的專家們從五湖四海飛來了洛丘市,然後集體愁地掉頭髮。
這還只是開胃小菜。
罪魁禍首還沒有被嚴懲。
隨後,防治局聯合各方對真靈教會展開審判。真靈教會的長老解嶼,居然在審判現場公開承認,幕後黑手另有其人。
他說是一個神秘人先找上的他,並且為他提供了和食罪之獸相關的線索,真靈教會這才得以在某國的大峽谷中挖掘出了食罪之獸的蛋;培育食罪之獸的方法、在燕尾鎮建立七大罪獄的設想……其中也都有這個神秘人的參與。
沒有神秘人,這一整個計劃根本不會形成!
指控辯解都需要證據。
巧合的是,解嶼正好有那麽一份證據。
他有一段錄音,裡面記錄了他和神秘人交談的內容。當時燕尾鎮計劃已經準備完畢,真靈教會即將點燃這顆炸彈的火星,而解嶼和對方正在進行最後的談話。
“一切已經準備就緒。”錄音裡,解嶼的聲音帶著淡淡的顫抖,“我們馬上就要把一個惡魔帶到人世中了。”
“鎮定一點。”神秘人的聲音明顯是處理過的,聽起來有些失真,但大家還是聽得出他此時愉悅的心情,“我們的計劃已經非常嚴密。食罪之獸再怎麽通人性,它也只是隻幼崽。我們只要以人類的罪惡將它馴養長大,那一切就成功了……在將來的戰爭中,為了獲取食物,它會自發地站在我們這邊,除非它的主人重新現世——但那是不可能的。”
食罪之獸的主人,曜日神“斷罪焚星”。祂已經消失多久了?起碼有幾千年了。連祂的神位都已經被其他神靈瓜分。
祂怎麽還能重生呢?
解嶼和神秘人的錄音,向防治局揭露了太多的信息。包括神位更替,包括神秘人和真靈教會統一的觀念:他們認為,現在犧牲幾個人不要緊,重點在為將來鋪路。
食罪之獸是斷罪焚星留給這個世界的“遺產”。
解嶼和神秘人……他們都想以神明的力量去對抗神明。
“說的好聽。”有人嗤之以鼻,“你們不過是想要借食罪之獸得到更多力量罷了。”
“追求更多力量……這是沒有錯的。”坐在被告席上的解嶼蒼老不堪,開口說每句話前都要深呼吸一次,“沒有力量,我們怎麽在詭異橫行的世界裡自保?你們,在座的諸位,難道沒有受過任何強者的恩惠?我獲取力量後,即使要庇護什麽人,也肯定是我的同族。誰得到力量,誰承擔責任,誰就會擁有更多的話語權,甚至是主宰權……這難道不是我們人類奉行的規則嗎?”
審判席中的大部分人面無表情,還有一部分皺起眉頭,神情憤恨,甚至想從審判席裡跳出來,去捂上解嶼的嘴。
“犧牲誰,或者主宰誰,這不該是你考慮的問題。”某個表情淡漠的中年男人說道。
“我沒有資格考慮,那誰有資格?”解嶼露出了一個略帶血氣的笑容,他的牙齦幾乎都已經萎縮,牙齒搖搖欲墜,“是你們防治局那個道貌岸然的預言家,還是司靈閣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司青玄?”
“……我是在尋求變革。變革!我們需要形成新的社會結構去抵擋諸神入侵的風險。自古以來,變革都是靠不斷的犧牲和錯誤推進的。”解嶼黑洞洞的雙眼中只有一抹光,但那光卻亮得驚人,“我已經失敗者,這是無法否定的事實。但我是第一個,在我之後,還會有無數個。你們抓得盡、殺得光嗎?我怕你們自顧不暇,到頭來一事無成!”
解嶼說的話已經幾近於詛咒。
到頭來,他還是為自己的失敗憤恨不已。
但是他的計劃破產了,那他就只能認輸。總之,他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個“屬於人類的救世主”,而今已經淪為階下囚。他再怎麽憤恨不平也沒用。
解嶼在審判中表現地像個瘋子。而防治局在結束審判之後,馬上把審判的錄像給封存了,現場親耳聽到了解嶼這番言論的人們也三緘其口、諱莫如深——但他們只是不在公共場合議論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