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左星辭不肯承認是自己狼狗不分而堅稱是狼,那麽這一套對答就更加絕妙了——既然可以分狼狗之別,那為何要拘束小皇帝不得親政呢?
小皇帝按在龍袍下面的手握緊了一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徐雲移,滿是欣賞,同時野心毫不掩飾的流露了出來。
片刻後,小皇帝緩緩道:“徐愛卿說的是。”
“徐士子還沒有授官。”長安君蹙眉糾正了一句。
左星辭卻不會揪著這種細枝末節不放。
原本有些欣賞徐雲移的長安君頓時改變了態度,是因為在小皇帝要不要親政的這件事情上面他和左星辭的態度是一致的。
但是,要如何應對,卻不由長安君來主導。
他小心翼翼看著左星辭,然後……目瞪口呆地看著對方把小狗舉了起來。
“呃……”長安君瞪了他一眼,狗崽子也輕微掙扎了起來,但被飼主無情鎮壓了。
林知意索性垂著頭,尾巴耷拉了下來,心道飼主這是要搞什麽么蛾子。
左星辭面不改色問道:“以長安君之見——本王養的是狼是狗?”
長安君愣了一下,差一點真的認真去辨別左星辭手中的小崽子的品種去了,回過神來之後才心中暗自讚歎了一聲,而後道:“以本君的看法,自然是雪狼了。”
徐雲移面色微變,小皇帝原本激動的神情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宛如被澆了一捧冷水一般,驟然涼了下來。
左星辭接著問道:“相爺以為呢?”
他盯著宰相的時候,宰相本想打個呵呵,但是此時,長安君的視線也緊緊跟了過來。
宰相知道今日這是很難揭過去了——這二位站在了統一戰線上的時候,他還能做一些什麽呢?
於是宰相也頓了一下,然後道:“王爺和長安君的眼力老夫是相信的……自然是雪狼。”
左星辭淡淡笑了一下,看得宰相心驚肉跳的。
原本愁眉苦臉的小崽子呆呆地抬著頭,忽然被飼主撓了一把下巴,尾巴頓時愉快地搖了起來,在空中都要搖成一朵花一樣。
舉著一條搖著尾巴的小狗崽,左星辭接著問道:“陛下以為,是狼是狗?”
小皇帝幾乎要掐著自己的手掌心才能夠壓抑住自己脫口而出的那個字。
深吸一口氣之後,小皇帝道:“是狼。”
左星辭於是滿意的點了點頭,殿內死寂的氣氛才在這個時候有了一點點變化。
但是對於徐雲移而言,卻並不是這個樣子了。
“徐士子聽明白了?”
“學生明白。”
這一場指狗為狼的大戲演出來,徐雲移還能有什麽意見,垂著頭表示明白了。
出師未捷——雖然他也沒有指望靠著殿試的這句話就能夠讓小皇帝親政。
但是從這一場大戲來看,攝政王和那位後君聯合起來,朝堂之上無人敢說一句不是。
但是,對於徐雲移而言,並非沒有好消息。
小皇帝悄悄看了他幾眼,顯然是已經把他記在了心裡。小皇帝可用之人不多,徐雲移這樣大膽的士子最招他的喜歡,徐雲移早就摸透了小皇帝的性情,才敢在這個時候做出來這樣的事情。
但是……小皇帝的性格還是一個大大的問題,難怪他身為帝王,卻被人壓得死死的。
只不過,小皇帝要是不被死死壓著,也就沒有徐雲移出頭的時機了。
宰相在寂靜之後,打了個圓場。
“奏對就到這裡吧——先讓士子們下去,再議定名次。”
士子們被帶了下去,小皇帝忍耐了一會兒,幾乎是迫不及待道:“朕覺得徐士子極好。”
一般情況下,左星辭不會在這種地方忤逆小皇帝的意思,而且今日已經打了徐雲移的臉了,他準備見好就收。
“既然陛下這麽覺得,那麽狀元之位就是徐士子了。”
斜裡卻橫插了一句話出來,“本君以為不可。”
長安君陰陽怪氣的笑了一聲,緩緩道:“這一屆三甲裡面,只有一個徐士子生得還能看,要他去做狀元,未免太憋屈了,本君以為,徐士子最適合探花的位置。”
哪有什麽適合不適合的,這是明擺著在打擊報復了。針對徐雲移那番話,長安君有一些不悅,想給他一點教訓也是正常的。
左星辭亦不置可否,而後倒是問了一句宰相和主考官:“諸位以為呢?”
主考官哪敢摻和進來,連忙道:“王爺所言有理。”——但左星辭什麽意見都沒有說呢。
長安君固執己見:“唯有徐士子之色,堪配探花。”
“呃……”主考官無言以對,倒也不是什麽其它的原因,而是忽然想起來長安君是先帝的未亡人。這種話說出來,先帝頭頂的顏色很難說啊……
在此時,一聲低低的犬吠傳了出來。
“嗷!”林知意不甘寂寞地拽了一下飼主的衣擺。
“呃……”聽明白了小狗的語氣,左星辭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長安君卻道:“看吧,連畜生也這麽覺得呢。”
“呃……”看在站在同一個戰線的份上,林知意暫時沒有對長安君動嘴。
“既然這樣,就按照長安君的意思來辦吧。”
“王爺說的是。”
——主考官已經是一個只會重複這一句話的呆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