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改變了一個疑問的語氣,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從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裡面,就能夠讓人沒有障礙地讀出來嘲諷、以及絲毫不加掩飾的淡淡的威脅——好像如果不承認這是一條狗就會把在場的所有人拉出去砍了一樣。
林知意:“嚶嚶嚶嗷嗚嗚汪!”
威脅什麽呢!沒見過雪白可愛的狼崽子嗎!
——沒見過,而且沒見過會狗叫的狼崽子。
這聲細嫩的狗叫聲讓大膽替林知意辯護品種的文士都面色僵硬了一瞬間,而雪白的小狗卻還渾然不覺地掙扎著,試圖捍衛自己的狼權。
不過,文士既然敢站出來,當然也有自己的底氣。他當然知道自家王爺並不會因為別人指出來了他分不清狼和狗而生氣——但是遷怒也是少不了的,免不得要穿幾天小鞋。
文士難得後悔了自己的多嘴,硬著頭皮補充道:“鎮國公府收了一隻西域商人進獻來的西域雪狼,還特意從珍獸館調了幾個會照顧狼的侍人來。”所以他也就知道了這件事情。
“西域雪狼。”男人又是嘲諷地輕笑了一下,聲音的質感很涼很涼,就像是玉質的一般。
“宮中珍獸園都沒有的東西,鎮國公府卻養著一隻,鎮國公果然不一般——連西域商人都上趕著來進獻了。”
從字面上看是讚揚,但是任是誰都能夠聽出來其中的冷意,鎮國公府跪在地上的人更是瑟瑟發抖,心中甚至對於這隻雪狼幼崽有了幾分怨恨。
若不是這隻狼崽子竄出來,鎮國公府也不會平白多了一項私自接受進獻的罪名。
不過,這只是無能的遷怒罷了,任是誰都知道,在攝政王左星辭親自踏入鎮國公府抄家的時候,鎮國公府已經徹底完蛋了。
有沒有這隻雪狼幼崽都沒有什麽差別,因為攝政王這些年的作為已經證明了他大可以按照他的心意來羅織罪名,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證據。
所以京中人人聞攝政王之名而色變,朝堂之內,幾乎所有人都盼著左星辭早日倒台。
然而說來容易,左星辭既有兵權和軍功,又有先帝的攝政旨意,在朝堂上幾乎是一手遮天,走狗無數。即使是鎮國公府這樣的龐然大物,在對上攝政王的時候也不堪一擊。
左星辭自入朝起就威名遠揚,即使是他的手下如青衣文士之流,對他也不無畏懼,若真的說有什麽人不怕攝政王的……
眾人暗自想著,或許也只有那個根本就不是人的小狼崽子了。
林知意:“嚶。”
他叫累了,小聲地哼唧了一下,雪白的小爪子搭在男人的手指上面。
小狗崽還是很敏銳的。
看起來林知意的掙扎很劇烈,而且一直沒有停下,但是實際上小狗崽只有叫聲很細嫩,而且他只是乾嚎,幾乎沒有任何激烈的舉動。
因為林知意可以看得出來,抓著他的男人的眼神裡面根本沒有任何的愛憐。
在一開始林知意被他揪起來的時候其實還有一點淡淡的柔和,但是青衣文士點出來這是狼之後,男人在某一個瞬間裡面,眼神冷到讓林知意毛都炸了起來——
他可能真的會殺了自己。
這樣的感知讓小狗崽手足無措,所以他既不敢觸怒男人,但是也不願意乖乖地束手就擒,所以裝樣子掙扎的同時,還小心翼翼地討好著抓著他的人。
林知意也不想著什麽飯票了,雖然從旁人的稱呼和態度來看,他找飯票的方法不錯,一下子就瞄準了地位最高的這個王爺——但是,救命啊,他好像完全不喜歡狼!
物種歧視……不好吧!
小狗下垂的狗狗眼還是亮晶晶的,看起來好像確實有那麽幾分狼的機靈模樣,可是眼睛裡面一點攻擊性都沒有,委屈巴巴的樣子人畜無害。
——就這個慫樣子,也能叫狼?
柔軟的肉墊還緊緊貼著左星辭,小生命無比脆弱,可是那暖和的溫度又在彰顯著它的存在感。雪白的小毛團縮在左星辭的手掌之上,好像對他無比依賴。
但是它好像也並不知道,左星辭一念起,就能夠輕易地結束它的性命。
狼可不是這樣的。它們生性凶殘,貪婪,狡詐,從不主動靠近人——但也不會被馴服。
狼是養不熟的。
它現在所有的柔軟和溫度或許都是為了日後狠狠地背刺一刀在做著準備,幼崽本來就是最狡猾的東西,尤其是在它們為了生存的時候。
但是,想到小狗崽主動奔出來抱住自己的樣子,左星辭的眸色在某一瞬間裡面深沉了下來,就好像小狗的眼睛一樣漆黑如墨,但裡面卻沒有小狗一樣明亮的神色。
“接著。”他冷冷淡淡地道。
誰?接什麽?
林知意豎起了耳朵,左顧右盼尋覓著左星辭話語裡面的東西。
他很快就知道是什麽了——
“嗷嗚嗚——”
驟然的失重感讓林知意手忙腳亂,剛才還拖著他的手無情地把他扔了出去,雪白的小毛團在空中劃出了一個不怎麽完美的拋物線,然後,終於在臉著地之前,被同樣手忙腳亂的青衣文士一把接住。
“嗷!嗷嗚嗚嗚嗷嗷!”
救命!有人謀害保護動物啊喂!
差一點就小命不保的小毛團子拚命扒拉著青衣文士的衣襟,毛茸茸的臉上看不出來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