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衾寒沒有說話,盯著她看了很久,然後安靜閉上眼,仿佛真的睡著了。
安琳叫護工來打掃乾淨地上的碎玻璃,輕輕帶上了房門。
房間很亮,因為有燈;但又很暗,因為沒有陽光。
安琳走後,床上躺著的男子慢慢睜開了眼。他就那麽靜默的躺在床上,指尖微動,露出掌心攥著一塊鋒利的碎玻璃。
邵衾寒沒有騙人。
他知道,沈涼真的存在過。
而他也真的想他了……
鮮血滴答滴答,順著床沿蜿蜒下落。
白淨的床單逐漸變成深色,粘稠暗紅。本就冰涼的身體愈發失去了溫度,隨之而來的是尖銳的疼痛和解脫。
只有邵衾寒自己知道,他沒瘋,他只是找不到那個人了而已。
他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噩夢,想快點醒來。
意識開始恍惚,眼皮也越來越沉重。
“邵衾寒,起床了。”
有人在戳他的臉。
“邵衾寒,起床了。”
那人捏住了他的鼻子,呼吸不能。
邵衾寒身形一顫,猛的驚醒過來。他下意識睜開眼,卻見沈涼正支著頭,笑眯眯的打量著自己:“起床了。”
晨光熹微,落在身上溫暖幸福,美好得有些不真實。
邵衾寒沒說話,他無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心想剛才果然是夢。沈涼明明就在,怎麽會消失了呢。
他閉眼,把臉埋入沈涼的懷抱,抱得很緊很緊。
沒過多久,耳畔就有些癢癢的,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像是在說悄悄話:“邵衾寒,我喜歡你。”
邵衾寒笑了,他抱緊沈涼,壓住愉悅:“我知道。”
沈涼嘁了一聲,然後低頭吻住了他。邵衾寒下意識睜開眼,與他四目相對,片刻後又緩緩閉上了。
邵衾寒圈住他的脖頸,低聲道:“沈涼,以後別走了,好嗎……”
沈涼咬住他的耳朵:“我才不走。”
哼。
第35章 如此穿越
【大燕再未出過那樣威名赫赫的戰神。
提起謝鏡淵, 眾人除了不屑唾罵,更多的卻是唏噓暗歎。
謝氏一族當年手握軍權,然而樹大招風, 引了天子忌憚。不知是確有其事, 還是被人陷害,後因造反被滿門株連,僅有旁支族人幸免於難。
謝鏡淵便是謝氏的一條旁支庶子。
他以少年之身投入軍伍,從屍山血海攀至高位。一柄落淵劍使得出神入化, 指天破日, 於萬軍陣中破甲千萬,擊退北境數十高手, 得封一品軍侯。
如此兒郎, 若不是少時容貌因意外損毀,可稱得上一句驚才絕豔。只可惜後來謝鏡淵被聖上賜給了曲陽候家的那個紈絝子弟楚熹年做男妻,受盡折辱, 百般被厭。
然謝鏡淵此子心性狠絕,天生反骨,在後來的奪嫡之爭中投身太子門下,用兵權助其造反。卻因兵變之時,楚熹年故意透露風聲,於泰安殿外失手被晉王所擒。
彼時謝鏡淵四肢被長箭貫穿,筋脈盡廢,曾經聲震四方的戰神,如困獸般被刀劍壓於階前, 遍體鱗傷,膝染塵埃。
啟盛二十八年,聖上問責太子一黨, 獨謝鏡淵寧死不降,陛下震怒,命其四肢鎖上鐐銬,囚於地牢永世不得出。
啟盛三十五年冬,皇上駕崩,晉王登基。
同年,謝鏡淵亡。屍體於地牢帶出,雖蓋白布,形銷骨立,瘦至鐐銬難鎖。新帝命人將其葬於北山荒郊,死後雪泥銷骨,不得立碑。】
————以上內容節選自網絡小說《千秋封侯》二次修改版。
*
啟盛二十一年初春,空氣中仍夾雜著些許凜冽的寒意。只見一隊人馬從城外飛馳入京,掀起塵土無數,卻因來勢洶洶,被城門衛兵橫刀攔下。
“來者何人!”
領頭的男子一身黑色勁裝,身負長劍,似是哪家貴族的家奴。他胯,下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上面還趴著一名身著大紅婚服的公子哥,對方四肢無力垂下,頭顱耷拉著,像是昏過去了。
守門將官看了眼,發現這公子哥兒腦袋還被人開了瓢,血次呼啦一腦門的血,語氣愈發凜冽:“怎麽回事!”
勁裝男子隻得勒住韁繩,出示腰間令牌,面色難看的緊:“奉曲陽候之命,帶我家二公子回城,十萬火急,不得阻攔!”
哦,原來是曲陽候家逃婚的那位“爺”。
守門將領聞言恍然大悟,立刻抬手示意放行,只見那勁裝男子用力揮鞭,十幾騎人馬煙塵滾滾的朝著東市而去了。
圍觀百姓在旁邊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大燕民風開放,男子與男子亦可成婚。自前年起,大將軍謝鏡淵一直纏綿病榻,近日更是病情凶險,吐血不止。太史令夜觀天象,掐指一算,最後發現是鬼煞衝體,須擇一陽命之人成婚衝喜,方才能過了此劫。
陽命陽命,怎麽看都不太可能是屬陰的女子。太史令開了卦盤測算,幾乎把滿京勳貴家適齡公子小姐的生辰八字算了個遍,最後終於擇定了曲陽候家的二公子楚熹年。
六月初六,午時誕於東方,屬陽木。純陽之木,體本堅固,春如桃李,夏如禾稼。實是再好的命格不過!
謝鏡淵乃大燕國柱,如今海晏河清,四海皆平,全靠他四處征戰擊退蠻夷,
皇帝自然舍不得這名愛將,聞言立刻傳下聖旨,賜婚於楚家,命楚熹年與謝鏡淵三日後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