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重新倒回椅子上,坐沒坐相,對謝鏡淵慢慢比了一個割喉的動作。雖然看起來漫不經心,但謝鏡淵知道,他認真了。
“留著,不許殺。”謝鏡淵隻說了這五個字。
太子聞言一頓,目光狐疑的看向他:“為何?”
謝鏡淵皺眉:“他還有用。”
太子沒說話,一動不動盯著他,半晌後才道:“鏡淵,孤從前覺得你變了很多,但你和你父親真像,血脈這種東西原來是從骨子裡就帶著的……”
他神情恍惚一瞬,喃喃自語:“孤以後也會變得和他一樣嗎?”
太子語焉不詳,藏著僅有自己知道的心事。
謝鏡淵岔開話題:“殿下剛剛解開禁足,宮裡眼睛都盯著,你不該在這個時候大搖大擺的過來。”
太子嗤笑一聲:“孤若小心謹慎,他們反而會覺得奇怪,反正滿朝文武都知道你是孤門下,刻意撇清關系給誰看。”
他抖了抖袖子起身:“行了,時候不早,孤先回宮了。這幾日晉王那邊一定會派人打聽動靜,你莫讓人有了可乘之機。”
謝鏡淵推開門,送他出去,聽出他的意有所指:“殿下在指誰?”
太子站在台階上,伸了個懶腰:“自然是你不願殺的那位。”
是“不願殺”,而不是“不殺”。
多了一個“願”字,意思大不相同。這個字仿佛一把刀,輕易便剖開了謝鏡淵心底深藏的私念,在烈日下無所遁形。
謝鏡淵聞言指尖一緊,神情狠戾,一字一句道:“他若有所異動,我定親手斬之!”
他在說給太子聽,也說給自己聽。
太子活動了一下筋骨,不言語,也不知是信還是沒信。他見一旁的小太監傻愣著,往他帽子上拍了一下:“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準備車馬去,看見你們這些蠢貨就生氣。”
語罷對謝鏡淵隨口打了個招呼,起駕回宮了。
謝鏡淵一人站在台階上,目送著他遠去,不知在想些什麽,心思被太子三言兩語攪得有些亂。他擰眉看向身旁的侍從,冷不丁問道:“他人呢?”
侍從一愣,不知他在說誰。
謝鏡淵臉色說陰就陰,咬牙切齒吐出三個字來:“楚熹年。”
侍從這才反應過來:“楚……楚公子在……”
他其實也不知道楚熹年在哪兒,結結巴巴半天也沒說出個答案來。
“蠢貨。”
謝鏡淵斥了一句,大步朝著住處走去,結果剛剛穿過月亮門,就見楚熹年正坐在門口的台階上,膝蓋擱著一疊紙,低頭不知在寫些什麽。
院子裡種著的碧梗樹被砍得歪七扭八,活像遭了賊。
謝鏡淵腳步一頓,不由得停在原地。
剛才他們在房內議事的時候,楚熹年把剩下的實驗都做完了,正在寫實驗總結。他敏銳察覺到身上的目光,下意識抬頭看去,卻見是謝鏡淵。
“將軍?”
楚熹年下意識從地上起身,拂了拂身上的灰:“太子走了嗎?”
他什麽都沒做,隻站在那裡,就讓某樣東西悄無聲息從嗓子眼落回了原處。
謝鏡淵輕笑一聲,仍是那副捉摸不透的詭異笑意:“我還以為你回你的曲陽候府去了呢。”
“我走了,將軍怎麽辦。”
楚熹年低頭整理著自己的實驗稿,隨口回了一句。反正在任務沒完成之前,他是不會輕易回去的,還有很多東西他都沒研究明白呢。
謝鏡淵聞言神情不屑,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聲,轉身回屋了。
楚熹年正想跟上去,系統卻又響了一下:
【叮,請宿主注意,反派黑化度已降為96%】
他腳步一頓,慢半拍收了回來,問系統:“為什麽降了?”
系統哼哼唧唧:【我要是知道,我早就告訴你了,何必辛辛苦苦做任務呢。】
不過它好歹帶過一屆別的宿主,對這種事不能說完全沒有經驗,不知想起什麽,忽然驚喜出聲:【啊!我知道啦!】
楚熹年挑眉:“知道什麽?”
系統騷包的轉了一個圈:【謝鏡淵喜歡誰,你就幫他追到手,黑化度自然就會降下來了!】
楚熹年皺了皺眉:“我怎麽知道他喜歡誰。”
《千秋封侯》裡根本沒有感情線,謝鏡淵能喜歡誰?
系統:【這個就要靠你自己探索了。】
楚熹年早知道它靠不住,聞言半信半疑。就在此時,只見雲雀忽然穿過拱門,避開眾人耳目,快步朝著他走了過來:“公子。”
雲雀柳眉緊皺,難掩憂心,壓低聲音道:“奴婢方才去余痕閣看了眼,發現自太子走後,那兒便多了許多人看守,九庸正帶著府兵來回巡視,咱們要的東西怕是不好偷。”
楚熹年並不意外,他將手中的實驗稿塞入袖中,垂眸淡淡道:“既如此,咱們今晚便去余痕閣看看吧。”
雲雀一驚,下意識以為他打算今晚行動:“公子,將軍府高手眾多,奴婢縱穿上夜行衣,最多也只能靠近十米開外,不如等他們放松警惕再做打算。”
楚熹年卻笑著搖頭:“不,就今晚,我親自去。”
雲雀更覺不可能,出聲阻攔:“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不會武功,怎能親自前去呢。謝將軍早已對九庸下了死命,閑雜人等敢靠近余痕閣,一律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