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舟山看了他一眼:“你天天熬湯,不怕辛苦嗎?”
隋月聲:“但是叔叔每天熬夜寫稿子更辛苦,我喜歡給叔叔做飯。”
孟舟山晚上其實沒寫稿子,而是在推理案情。不過嚴越昭那張嘴實在太嚴,什麽消息都不願意往外吐,導致能推理出的內容也有限。
下午的時候,警察果然來找隋月聲詢問情況了。不過因為他坐著輪椅,而且有時間證人,所以並沒有深問,簡單了解了一下陳平川平常有沒有什麽仇家就離開了。
警方似乎也把這件案子歸類到了銜尾蛇身上。
孟舟山卻隱隱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他在紙上把案件重要人物都一一標注出來,最後發現有兩個不對勁的地方。
第一,銜尾蛇殺人雖然沒有
什麽規律,但殺的人往往劣根難改。陳平川死了也罷,但他的獨子陳康和妻子王素英也死了,這顯然有些不合常理。
第二,這件案子比起上一世,少死了一個人。
嚴越昭上輩子曾經說過:宿醉的舅舅躺在床上,被人用刀捅爛咽喉;尖酸刻薄的舅媽被人吊在電扇上,活生生勒死;患了心臟病的兒子倒在客廳,呼吸全無。上門吵架的漂亮小三嚇得衝出馬路,被飛馳而來的汽車撞死。
現在所有人都死了,獨獨缺了一個小三。
孟舟山腦海中電光火石閃過了什麽,但信息太過零碎,以至於無法串聯起來。他想起今天搬走的那名女人,從書桌旁起身朝著臥室走去。
隋月聲坐在床上,正在用藥膏靜靜揉腿,以免肌肉萎縮。在暖黃的燈光下,兩條過於蒼白纖細的腿也蒙上了一層玉質的溫潤,只是看起來依舊孱弱。
新買的睡衣還沒到,隋月聲只能暫時穿著孟舟山的白色襯衣,下擺過長,遮住了小半截腿。他聽見孟舟山進來的腳步聲,下意識停住了按腿的動作:“叔叔,怎麽了?”
孟舟山其實想問一件事:“你平常有看見你舅舅和別的女人來往嗎?”
隋月聲茫然反問:“別的女人?”
孟舟山隻好再具體一點:“關系不正當的女人。”
他見隋月聲懵懵懂懂,沒指望對方能說出什麽答案。然而隋月聲思索片刻,竟真的點了點頭:“有,我見過舅舅和一個女人……去旅館開房……”
後面幾個字聲音有些小,隋月聲說完,耳朵都紅了。
孟舟山卻沒注意到,上前在床邊落座:“那你還記得那個女人長什麽樣子嗎?”
隋月聲迎著孟舟山的視線道:“我只知道她在附近的工廠上班,下巴有顆很小的痣。”
下巴有顆痣?
果然是今天搬走的那個女人。
孟舟山聞言立刻掏出手機,給嚴越昭發了條消息,叮囑他去查查那名女人的信息。等做完這一切,這才發現隋月聲正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叔叔,你問這個做什麽?”
孟舟山一頓,卻沒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藥膏,轉移話題:“醫生說這個對腿部恢復有好處,你每天記得按時抹。”
隋月聲卻抿唇搖頭,難得帶了一分孩子氣:“叔叔,抹這個好累。”
孟舟山失笑:“累了也要抹,不然腿怎麽恢復?”
隋月聲忽然抬頭看向他,膚色瓷白,眼眸漆黑,乾淨得一眼就能看到底,卻莫名帶著妖氣:“叔叔,那你幫我好不好?”
第115章 大壯被抓走了
孟舟山聞言愣了一瞬, 卻見隋月聲認真看著自己,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那兩條腿暴露在空氣中, 本就毫無溫度,在寒氣襲人的夜色下愈發冰涼。
孟舟山沒有答應,說不出原因,他竟有些不敢去看少年那雙白得有些晃眼的腿,偏頭移開視線,溫聲哄道:“自己抹好嗎,我給你買一台新電腦?”
他不知道隋月聲喜歡什麽, 但現在的年輕人好像都喜歡用電腦打遊戲?
隋月聲卻搖了搖頭:“我不要新電腦。”
他不知在想些什麽, 低頭摸了摸自己傷痕累累的腿, 那些陳年舊傷邊緣泛白, 細摸上去凹凸不平, 讓人很難想象這是一名19歲少年的軀體。
隋月聲忽然低聲問道:“叔叔, 我的腿是不是很難看?”
孟舟山沒有說話。
隋月聲笑了笑:“剛開始坐輪椅的那段時間, 我很怕腿會受傷, 舅舅喝醉打我的時候, 我一直躲……”
“他說反正都沒知覺了,有什麽好躲的, 然後……然後我就再也沒躲過了……”
又或者不是不想躲,而是無力去躲。
隋月聲只要一天坐在輪椅上面, 就永遠也離不開這棟危樓,就像被鐵鏈束縛住腳腕的飛鳥, 只能徒然振翅。
當他終於有一天可以站起, 雙腳落地的瞬間, 卻是由一個牢籠走向了另一個牢籠。
隋月聲說完就不吭聲了。也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會對孟舟山說那些沒頭沒腦的話。他靜默一瞬,拿起桌上的藥盒, 正準備蓋上,另一隻手卻忽然接了過去,耳畔響起了一道低沉的聲音——
“有人打你,當然要躲,為什麽不躲。”
孟舟山接過藥盒,從裡面挑了一小塊藥膏,在掌心揉熱,然後握住了隋月聲冰涼的小腿,有一下沒一下的替他輕按著。他的指尖比隋月聲更為修長有力,在細膩的皮膚上輕輕摩擦,依稀還能感受到指腹的薄繭。
是隋月聲讓孟舟山幫忙揉藥的,可等對方真的揉起來,他反而不自覺往後縮了縮。孟舟山微微用力,把他拉近,語氣無奈:“不是要我幫你揉藥嗎,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