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雙聞言果然又瞪向了楚熹年,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顯然沒想到自己竟然馬失前蹄,敗在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紈絝手中。
於是楚熹年發現了,秦雙沒有自主思維,很容易被別人三言兩語所左右。他思忖片刻,而後笑問道:“你是為了維護秦道炎?”
他說這句話的語氣很奇怪,隱隱帶著幾分憐憫,而目光也暗藏同情。好似秦雙非常可憐。
一提到“秦道炎”三個字,秦雙便立刻緊緊閉上了嘴,半個字也不往外吐露。只是他仍舊被楚熹年的語氣勾起了好奇心,被辣椒粉刺腫的雙眼一動不動盯著他。
楚熹年慢慢摩挲著袖口,出聲問道:“九娘是你殺的吧?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太子不明白楚熹年要做什麽,但他依舊不覺得楚熹年能撬開秦雙的嘴巴。
謝鏡淵不動聲色觀察著楚熹年,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麽。
秦雙被激得吐出了一句話,憤然道:“她背叛義父的養育之恩,該死!”
“養育之恩?”
楚熹年最擅長抓住人的弱點,聞言輕笑一聲,不緊不慢的道:“你們都是天生練武的好苗子,根骨絕佳,只可惜認賊作父,到頭來把自己賠進去都不知道。”
他嘴裡的賊,指的自然是秦道炎。
秦雙對這個義父敬重萬分,聞言不顧傷勢,奮力掙扎起來,恨不得殺了楚熹年:“你胡說什麽!”
楚熹年依舊不慌不忙,慢慢出聲問道:“你就不好奇自己的親生父母是怎麽死的嗎?”
“你就不好奇秦道炎到底是從哪兒找來那麽多孤兒收養,而這些孤兒又為什麽恰好都是根骨絕佳的練武奇才嗎?”
秦雙身形僵了一瞬,雙目陡然瞪大,哼哧哼哧喘著粗氣,神情緊張的等著楚熹年接下來的回答。就連太子也豎起了耳朵想要聽聽原因。
楚熹年此時偏偏又閉上了嘴,闔目不語。
秦雙咬牙切齒吐出了兩個字:“你說!”
他情緒激動:“你若不說我就殺了你!”
地上有碎石,謝鏡淵用力一踢,不偏不倚便砸向了秦雙,打落他一顆牙下來,嗆得他嗚咽難言。
謝鏡淵目光陰鷙,語氣冰冷的道:“我先殺了你!”
此人不能留,日後尋仇,禍患無窮。
萬大夫在旁邊,聞言氣得直接摔了藥箱:“你若要殺他,叫我來救他做什麽!老夫一把年紀,替他煎藥施針,忙活了大半天,結果你說要殺他,莫不是在戲耍老夫?!”
他氣得險些把胡子扯斷,衝上來就要找謝鏡淵說理。楚熹年攔住他,出言安撫道:“萬大夫莫急,將軍說的是氣話,我們自然不會殺他。”
謝鏡淵皮笑肉不笑,冷哼了一聲。
萬大夫氣得直哆嗦:“你們這群殺千刀的,日後有個頭疼腦熱,再也不要來找老夫,殺了救,救了殺,拿人命當兒戲嗎?!”
語罷收拾好藥箱,轉身憤然離開了地牢。
太子嘁了一聲,又看向楚熹年:“你剛才想說什麽,怎麽不繼續說了,孤還等著聽呢。”
楚熹年笑了笑:“太子可知十六年前,秦道炎曾率兵征伐北方胡族,陣斬三萬。”
太子思索一瞬,點了點頭:“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兒。”
楚熹年慢步走到秦雙面前,隔空虛虛臨摹著他的五官,狀似不經意的閑談道:“而此人眼窩極深,眼珠淡黃,鼻型似鷹勾,有一半的胡人血統。”
謝鏡淵微微挑眉,瞬間明白他的意思,忽略了秦雙煞白的臉色,看好戲似的補充道:“秦道炎屠盡胡族大小十三個部落,另有數十村子,無論男女老幼,一個活口都未留下,當初還遭到了禦史彈劾,稱其太過狠絕。”
世上哪兒來那麽多孤兒,又那麽湊巧都是練武奇才。
只能說這些孤兒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
但若遇上了父母雙全的幼童呢?該如何使他們變成孤兒?
答案不言而喻。
秦雙聞言如遭雷擊,渾身抖若篩糠,哼哧哼哧喘著粗氣,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楚熹年是什麽意思?!秦道炎殺了他父母嗎?!
楚熹年看了秦雙一眼,沒再說話,示意謝鏡淵和太子一起離開地牢。
牢門上鎖,他們身後傳來秦雙瘋似的叫喊聲。
楚熹年恍若未聞,等走遠了,才對謝鏡淵道:“將軍,今夜之前,他若還是一字都不願說,那便把他放回去吧。”
謝鏡淵皺了皺眉:“為何?”
楚熹年:“一個不願開口的證人留著也是無用,他一夜未歸,秦道炎必定生疑。將此人放回去,反而能平了他的疑惑,免得秦道炎對我們加強戒備,派殺手來滅口。”
太子陷入思索:“你就不怕他實話實說,跟秦道炎說我們抓了他?”
楚熹年反問他:“你會對一個很可能是你殺父仇人的人實話實說嗎?”
剛才那一番話,已然在秦雙心裡種下了懷疑的種子。觀他一番作態,絕非無動於衷。秦雙若真想查明真相,回了秦道炎身邊,他一定會隱瞞自己被謝鏡淵抓住的事。
太子語氣狐疑問道:“那你怎麽知道秦道炎殺了他父母,萬一查出來不是呢?”
楚熹年卻挑眉反問:“我何時說過秦道炎殺了他父母?”
他只不過說秦道炎十幾年前曾經屠過胡族村落,而秦雙長相恰好又有幾分胡族血統,別的他可一個字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