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齊齊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卻見那金府公子低頭趴在桌子上,好似睡著了一般。太陽穴處有一紅色血洞,暗紅的血液滴滴答答順著桌面下落,在地上匯聚成了小小的一灘。
“嘔——”
一時間他周圍的人觸電般齊齊退開,形成了一個真空包圍圈,有膽子小的人嚇得直接捂嘴嘔吐起來,想要跑出去,卻被門口的仆從攔住。
“諸位都莫驚慌!莫離開位置!”
廣平小郡王快步走上前,連忙安撫眾人,然而還沒等他說話,一名仆從忽然飛快進屋,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也不知說了些什麽,廣平小郡王聞言臉色一白,忽然踉蹌後退,一臉震驚的揪住了仆從的衣領:“你說什麽?!我的畫被偷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平王下意識問道:“畫?什麽畫?”
仆從抖若篩糠,哭喪著臉道:“便是那幅《陳王宴飲圖》,奴才回去後打開匣子一看,裡面空空如也,已經不翼而飛了。”
眾人這下更不明白了:“畫不是被撕了嗎?”
廣平小郡王氣得渾身發抖,一時情急,連真話都吐了出來:“我撕的那幅是假畫,是假畫!你們快去找!快點把真畫給本郡王找回來!”
仆從連忙領命,屁滾尿流的跑了出去,徒留在座諸人一臉愕然。畫是假的?!怎麽可能?!
不少人下意識看向了楚熹年那邊,卻見他一人安靜坐在原位,自斟自飲,似乎對這件事一點也不驚訝,就連死了人也未能引起他絲毫波動。
第57章 群英宴(3)
這段劇情在原著裡並沒有出現, 但楚熹年倒也沒有太過驚慌,畢竟死的人跟他沒有任何關系,謝鏡淵也在旁邊好好的坐著。
不過今日這群英宴, 只怕進來容易, 出去難。
太子很聰明, 直接和謝鏡淵站在了一起。畢竟在座眾人都是縛雞之力的士子書生,真打起來,還是謝鏡淵身邊比較安全。
太子提醒道:“謝鏡淵,你千萬別忘了護駕。”
謝鏡淵眸色沉凝。他剛才光顧著和楚熹年說話了, 竟連什麽時候死了人都沒發現, 實在是奇恥大辱。不過轉念一想,看看熱鬧也不錯。
他在桌子底下攥住楚熹年的手腕, 勾唇冷笑道:“別亂走, 若是如那金公子一樣被人刺個對穿, 我可不會替你收屍。”
太子還以為謝鏡淵在跟自己說話,在後面認真點了點頭:“你放心, 孤一定不亂走。”
“……”
謝鏡淵臉黑了。
楚熹年沒忍住笑出了聲, 隨後察覺不合適,又輕咳一聲斂去了唇邊笑意, 聲音低沉道:“將軍放心,我一定與你寸步不離。”
他反握住謝鏡淵的手,輕拍了兩下。
現如今場中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廣平小郡王滿腦子都是他愛若性命的那幅畫, 捶胸頓足,連死了人都顧不上。危急關頭,還是白發蒼蒼的顏卿河出來穩住了局面,聲音嚴肅道:
“諸位莫要驚慌, 先等官府的人過來。誰若貿貿然離開金鱗閣,豈不平白引汙水上身,惹人懷疑。我等便在此處靜候,誰也不要輕舉妄動。”
立刻有人附和:“顏大家說的有理,誰也不要觸碰金公子的屍體,等衙門來查驗。”
廣平小郡王聞言也終於回過了神,強打起精神來控制場面:“傳令下去,讓護衛速速趕來,在金鱗閣外看守保護,不得讓任何人出府!”
楚熹年看了眼太子:“殿下不如先行離去?”
太子地位非比尋常,且身份尊貴。這裡沒有人會懷疑他殺人,他也沒有任何動機殺人,就算提前離去亦不會有人說些什麽。
太子心裡想看熱鬧,但並不好表現出來:“為什麽?”
楚熹年看向場中神色各異的眾人,輕輕晃了晃手中的杯盞,意有所指道:“因為凶手還在此處,尚未離開……”
金鱗閣四面鄰水,僅有一條路通向岸邊,且被重兵把守。而金公子距離死亡到被發現最多不超過一盞茶的功夫,凶手絕對還沒逃出去,並且現在正藏在人群中。
旁人死了倒是沒關系,太子一死,必然引起朝野震動。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保護太子安危,趕緊送他離開廣平王府,而不是尋找凶手。
謝鏡淵也皺眉道:“這裡不是看熱鬧的地方,你速速離去。”
太子聞言看了楚熹年一眼,又看了謝鏡淵一眼,沒說話,片刻後,忽然笑了一聲:“你們瞧,那些人都還未說話,偏你們擔心孤的死活。”
他這個太子,雖不能說形同虛設,可也相去不遠。滿堂賓客或驚惶失措,或愁眉沉思,沒有一個人會在意他。
“你們放心,孤不怕死。”
太子忽然搭住楚熹年的肩膀,壓低聲音笑問道:“楚熹年,都說凡於金鱗閣中技驚四座之人,日後無不是攪動天下風雲之輩,你才智雙絕,今日來此,若隻坐在遠處看白戲,不覺可惜麽?”
他說這句話時雖神情嬉笑,但楚熹年卻好似從太子眼中看見了更多的東西,說不清是什麽,隻讓人覺得太子沒有平常那麽不著調了。
楚熹年搖了搖折扇,身上那股出塵的氣質愈發明顯,說了一句讓人聽不懂的話:“我本就是局外看戲之人。”
太子還欲再說,手腕卻忽然被謝鏡淵一把攥住,從楚熹年肩膀上甩了下去:“殿下,宮中禮儀是白學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