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慌,要冷靜……
越是遇到緊急的事,就越是要冷靜……
楚熹年在心中反覆默念無數遍,雜亂的思緒終於慢慢平複了下來,陷入了睡眠。
翌日清早,庭院內靜悄悄的。雲雀覺得很奇怪,謝將軍不是睡懶覺的人,楚熹年也不是,平常他們二人天還未亮就醒了,怎麽今日起的這樣遲。
雲雀不敢敲門驚擾,又恐出了事,隻好踮起腳尖,偷偷往窗戶裡看,卻見謝鏡淵已經醒了,而楚熹年還在睡著。
就像醉酒後的人翌日清早會斷斷續續想起一些事,謝鏡淵清早醒來後,大腦記憶也有些許殘留。他總覺得自己像是中了邪,看見楚熹年近在眼前的臉,鬼使神差的就靠過去親了一下。
當然,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到底是不是一場夢。
是夢還好,如果不是……
謝鏡淵支著頭,細長的眉頭微不可察皺了一瞬,指尖規律性輕輕彈動,無聲泄露了幾分糾結。他睨著楚熹年的睡顏,視線落在對方形狀姣好的唇上,心想自己昨天到底親了還是沒親呢?
偏偏楚熹年沒醒,謝鏡淵也沒辦法從他身上看出些蛛絲馬跡。
“楚熹年……”
謝鏡淵無聲念了一句他的名字,而後指尖輕繞,摸了摸對方頸間的那塊玉佩。微微勾唇,心情終於好了幾分。
因著床幔遮擋,雲雀看不大清。她見謝鏡淵低著頭,險些快和楚熹年親上了,心中不由得萬分詫異,踮起腳尖想要看得更仔細一些。
然而就在這時,她肩膀忽然一痛,耳畔響起了一道低沉冷酷的聲音:“你在偷看什麽?”
雲雀嚇了大跳,下意識回頭,卻見是九庸冷冰冰的一張臉。她肩膀一抖下意識躲開對方的手,帶著幾分被抓包後的尷尬:“誰說我在偷看。”
九庸冷笑了一聲:“細作,我早知道你不懷好意,如今總算被我抓了個正著,還敢抵賴?”
雲雀臉色漲紅,又不敢大聲說話,下意識跺了跺腳,示意他小聲點:“噓,你說誰是細作。”
瞎說什麽大實話!
她腳下恰有一截樹枝,踩斷發出哢嚓一聲脆響,比他們二人說話聲音還要大。謝鏡淵察覺不對勁,終於從楚熹年身上回神,目光銳利的看向窗外:“誰在外面?!”
他聲音陰寒,顯然是動了怒。
九庸和雲雀俱是一頓,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謝鏡淵直接取過面具戴上,披著外裳下了床。他將窗戶推開一看,卻見外面僅站著九庸一人,皺了皺眉:“怎麽是你?”
九庸頓了頓,而後抱劍請罪:“將軍恕罪,方才屬下在外間巡視,不慎踩斷了枯枝,請將軍責罰。”
謝鏡淵緊皺的眉頭依舊未松懈:“方才問話為何不答?”
九庸吞吐難言:“屬下……屬下……”
謝鏡淵眼尖,發現牆角露出了一片粉色的衣角,看了九庸一眼,心想這個忠心耿耿的屬下何時也學會撒謊了,聲音冷冷:“自己去領罰。”
他治軍極嚴,府上規矩亦如是。
九庸跟隨謝鏡淵多年,哪裡看不出他已經發現自己撒謊,立刻單膝跪地:“將軍恕罪。”
謝鏡淵睨著他,沒說話,半晌後才道:“下不為例。”
沒有人知道在謝鏡淵這裡犯二次錯是什麽後果,因為很多人在第一次犯錯的時候就已經丟了命。九庸跟隨他多年,這才幸免於難。
窗戶被關上,發出一聲輕響。雲雀聽見動靜,這才略有些心虛的從牆角站起來,她抿唇,正準備對九庸道謝,誰料對方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離開小院去領罰了。
“哎……”
雲雀在後面欲言又止,想抬手叫住他,然而到底慢了半拍,九庸已不見了身影。
楚熹年到底還是被窗外的動靜鬧醒了。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卻見謝鏡淵披著衣裳坐在床邊,不期然想起昨夜的事,頓時清醒了過來。
“將軍?”
楚熹年下意識從床上坐起身,見謝鏡淵穿著裡衣,肩上隻披著件外裳,不動聲色往窗戶那兒看了眼:“出什麽事了?”
雲雀是楚熹年的丫鬟,要罰也是他罰,謝鏡淵不會越俎代庖。他掀開被子,直接將腿懶懶伸了進去,勾唇問道:“你的丫鬟偷聽本將軍說話,楚熹年,你說說,這筆帳該怎麽算?”
有些興師問罪的意思。
楚熹年聞言挑眉,一聽就知道謝鏡淵在詐自己。他伸手按住謝鏡淵冰涼亂動的腿,似笑非笑的出聲問道:“敢問將軍在與誰說話?”
謝鏡淵穿著裡衣,肯定沒出屋子。
此處只有他們兩個人,楚熹年又剛睡醒,謝鏡淵總不可能在自言自語吧。
謝鏡淵輕笑一聲,心想楚熹年身上真是半點便宜也佔不到:“你的丫鬟犯了我將軍府的規矩,楚熹年,我該如何罰她才好?”
楚熹年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謝鏡淵應該不會無緣無故說這個,雲雀必然被他捏住了把柄:“既如此……那便罰她三個月的月錢吧。”
謝鏡淵挑眉:“就這?”
半點血腥子都不見,也叫懲罰?
楚熹年假裝聽不懂他的意思,笑了笑:“那便再罰她三個月不許買胭脂水粉。”
謝鏡淵盯著他:“你倒真是個惜花之人。”
楚熹年直覺這個話題再往下深論,說不得又會扯到昨天的荷包上。他掀開被子:“時辰不早,將軍隨我去看看那偷畫的賊人如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