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狗屁檢查身體,就是洗腦包。
江煦看著瘋子激昂的大聲喊:“同性戀是違背自然法則的!是要被這個社會所摒棄的!是該遭到眾人唾棄的!是不守人倫道德的!是該丟進油鍋裡千刀萬剮的!是人類的恥辱!是世界的垃圾!是惡心的!是低劣的!是低俗的!”
說話沒有一點的磕磕絆絆,這些腦殘話估計是深刻的印在腦子裡,揮之不去了。
這種話,江煦說不出口,更不可能像瘋子一樣如同宣誓一般的說出來。不是做不到自然的說謊,而是有些事他不可以忤逆自己的內心而說謊。
“你覺得同性戀是什麽?”醫生問。
江煦平靜地看著他,說:“同性戀是正常的,是人類發掘內心的愛而大膽追求的不同途徑下的取向,是為了得到尊重能夠在街上大膽牽手的普通戀人,是理解的,是尊重的,是平等的,也是普通的。和異性戀一樣,是愛的,不是性別的。”
醫生沉默了,微眯著眼瞧他,笑呵呵的說:“你這種話,在很多新人的嘴裡說過無數次了,我也聽了無數次了,最後說這些話的人都變成了他們這樣。”他指了指瘋子。
“哦,是麽?那這次可能是你最後一次聽了。”江煦提著嘴角,眼裡藏著幾分陰鷙。
醫生卻只是把他當作一個頑皮而叛逆的小孩來看待,因為他信誓旦旦的認定早晚有一天他們都會變成瘋子那樣。
“到晨會的時間了,別遲到。”醫生說完轉身就走了。
“靠,我真看不慣他那樣,裝什麽逼啊。”陶衍在空中劃了幾拳,氣得跺腳,“這都二十一世紀了,怎麽還有這麽封建的老古董,要是這老古董價值連城也就算了,只是個不值錢破瓷器還叫囂成這樣。”
“你都說了是破瓷器,還有什麽值得生氣的意義。去晨會吧。”江煦說。
雖然是家非法違規建造的建築地,但這裡每天安排的任務都井井有條,怪不得會把人都集中送到這裡來。
晨會就是簡單的散散步、曬曬太陽,這是一天當中難得的自由時間,過了這段時間就又要回到冰涼的病房裡。明面上是自由的時間,可還是會有人來巡走,察看病人的情況,要是做出什麽親密的舉動來,都會被關起來一段時間,當作自我反思,自省過後才能被放出來。
就連江煦和陶衍同一個病房的也不敢有太多的交流,畢竟上一次吃個飯都能傳出緋聞來,再加上後來亂七八糟的事,現在他們幾個已經成為了醫院裡格外認真觀察的對象了。
起碼能出來透口氣、曬個太陽,不至於悶得慌,江煦靠著鐵網邊坐在地上,從地上拔了根雜草在手裡來回撥弄,季淮坐在他對面,時不時的投過來幾個意味深長的目光。
江煦只會與他偶爾對視上,其余時間都是裝作發呆看著某處。
這麽一看,兩人還挺像是在偷情的。
江煦身邊不到一米的位置站著個男人,個頭挺高的,面對著鐵網,兩隻手扒拉著鐵絲,不知道是在幹什麽。
過了一會兒,男人開口說話,但是沒看江煦,像是在對空氣說話:“你們是新來的?”
江煦只是瞄了他一眼,知道這個人不太對,兩人誰都沒有看對方,是為了避開巡查的醫生,假裝若無其事的自言自語。
“知道了還問?”江煦說。
“你不像是gay。”男人說,“有喜歡你的人在這?”
江煦剛巧抬眼看著對面的季淮,那人學著他,也拔了一根野草,撥弄幾下後叼在唇齒間,伸著長腿向後仰著,自在的曬太陽,好似這裡對他來說是一個養老院。
“你想說什麽?”江煦問。
“我喜歡的人和你一個病房。”他說。
喜歡的人?一個病房五個人,光是玩家就佔了四個,那這個所謂的‘喜歡的人’只有那個瘋子了。
“你看起來和這裡的人不太一樣?”那人又說。
江煦沉聲回答:“你也是。”
那人兩隻手的手指扣著鐵網縫隙,透著縫隙不知道在看什麽。江煦隻偷瞄了他一眼就趕緊轉了回來,若無其事隨口一說:“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可能吃飯的時候吧,我那時候就坐你對面,估計只是掃了一眼就過去了。”他說。
江煦‘嗯’一聲,然後陷入了沉默,這是一個好機會,說不定能問出些關於這家醫院的信息,江煦斟酌片刻,問:“你喜歡的人變成那樣了,你怎麽還好好的?”
“他是被家人強迫送來的,我是自願來的。”遠處的天和這裡的沒什麽不同,可那人卻覺得這裡始終都是陰沉的,他又說,“我總不能看著喜歡的人一個人待在這種鬼地方吧。”
江煦沒想到還能自願來,原來愛情如此之偉大。
“那你受了很多痛苦吧。”江煦說。
“不多,只是他受了很多,他都已經不記得我是誰了。”男人說著說著就歎了幾口氣,心裡無限惆悵。
“怎麽會不記得?”
“每天早上吃的藥,是治療精神疾病的,副作用是導致記憶混亂,吃多了就不記得我了。”
原來這個藥是這樣的作用,還好他沒吃下去。忘記了事情不可怕,可怕的是把愛的人和愛你的人給忘記了,而偏偏只剩下一個人記得所有,默默獨自承受這份悲哀,這才是最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