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抬眼看過去了,鏡子裡是他在刷牙,泡沫露在唇角,一切都很正常。
他對上‘他’的眼睛,瞳孔烏黑,移不開眼。
鏡子裡的‘他’笑了,唇角向上抬起,白色的泡沫慢慢變成紅色。‘他’松開牙刷柄,手朝鏡子外的江煦伸了過來。
像在邀請。
江煦在猶豫,他居然很想接受這場邀請。
“別看了!”
季淮拿著塊布遮在鏡子上,鏡子裡的人消失不見。江煦渙散的瞳孔漸漸聚焦,他回過神來後才發現含在嘴裡的牙刷早就掉在了地上。
“你怎麽在這。”江煦含糊的說了一句。
季淮抓著他的肩膀,雙目看著他,“你差點就魔愣了知道嗎?”
江煦不明白,“什麽意思?”
“你差點就沒命了。”季淮指著那面蒙了布的鏡子,“先暫時拿布蓋著吧,要是半夜睡覺的時候跑出來個什麽東西不得嚇死。”
江煦不記得剛剛發生了什麽,根據季淮的反應,自己一定身陷了某種可怕的境地。
江煦還有些茫然,簡單的漱口後躺回了床上。
季淮洗了把臉後出來將衛生間的門關上,順便拿了根矮木棍卡在把手間,以防萬一,要是真的有什麽東西從鏡子裡出來,誰也不知道後果如何。
關了燈,黑暗中,人的五官變得更加敏感,豐富的想象力比鬼還要來得可怕。
“一個女人做到這地步,很偉大。”季淮輕輕說了一句,嗓音沙啞。
江煦知道他說的是徐荷。
“睡吧,會沒事的。”
江煦說了一句廢話,他根本不懂得安慰人,也實在是找不出別的話來了。
季淮嗯了一聲後便不再說話,但江煦知道這一夜大家都睡不著。季淮不像江煦即使睡不著也能保持一個動作躺著不動,他一個晚上翻了十幾個身,摩擦著被子發出梭梭聲。
他心思重重,江煦也一樣。
那嗓音是撕裂的,絕望的,似一道哀鳴,這是一個生命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一點聲響。
早已預料的結局,哪怕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也依然承受不住來襲時的傷害。
第7章 喝不醉的番茄汁6
6
直到天蒙蒙亮,兩人都沒再睡著。江煦徑直下了床,衛生間的鏡子依舊蒙著布,江煦惴惴,如果昨天季淮沒回來,那他是不是也死了。
心有余悸,他很快洗漱完畢。
季淮已穿戴好衣服,“走吧。”江煦說。
他輕輕轉動門把手,拉開門,地上那道刺眼的紅很難不讓人注意。
江煦決定去徐荷房間看看,和前天的情況不同,這次的血水的源頭在房間的一隅,看來徐荷昨天沒躺在床上。江煦不免同情,一個女人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等待死亡是如此的煎熬痛苦。
“有鏡子。”
季淮提醒江煦。
他半蹲下,沉思著,瑪麗將這個鏡子放在這到底有什麽意圖。
江煦知道,有些殺人犯在進行犯罪時心理會得到快感,或許是過於自信,完美的犯罪總會留下些許破綻,又或許是留下專屬於自己的標志性物品。
那瑪麗是屬於哪一種?
屋外傳來腳步聲,看來大家都起床了,並且睡得並不是很踏實,眼下掛著重重的黑眼圈。
“對不起,對不起。”
胖子王旻對著這灘血跡不斷道歉,他心有愧疚,覺得對不起徐荷,也自愧不如一個大男人比不上女人的膽量和心懷。
“這不怪你。”季淮將手掌按在他的肩頭。
“活下去,才是對得起她。”江煦淡淡說了一句,繼而又說:“下樓吃飯。”
餐桌上的飯菜和昨天的一樣,麵包片配牛奶,外加幾顆水果,江煦十分嫌棄這份早餐,先不談好不好吃,這點量連飽腹都做不到。
瑪麗嘿嘿的吃著早餐,心情格外的好。
“不是說有消息要宣布嗎?”說話的是季淮。
瑪麗停下手中的動作,“看來我們的成員很期待呢,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宣布了!”
她拿著帕子擦乾淨嘴角,興奮地拍著手,動作誇張。
“我相信各位成員住在這裡都很快樂,可是城堡裡的成員實在是太多了,瑪麗我實在是無法照顧到每一個成員。所以,我特地想了個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大家要是有任何需要,只要在鏡子前喊三遍我的名字,我就會滿足你們的一個要求。但是——”
瑪麗拉著尾音,“千萬別在晚上喊哦,我要睡覺,那樣做會讓我不開心的。”
說完後,她叉著腰,佯裝生氣。
大家心裡都憋著話沒說,一頓飯吃的委實難受,只有等到瑪麗走後才敢說。
“她那句話是什麽意思?照鏡子不是死亡條件嗎?”張賀思緒紛繁,似乎認定了這場遊戲是個死局,如果說照鏡子等於死亡,那瑪麗宣布的那條消息又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明擺著讓大家去送死?
“不可能的,任何遊戲都有存活下來的方法,只是我們還沒找到通關的關鍵方法。”季淮躬著腰,兩手撐在桌上。
六人圍著長桌坐著,各個面露難色。
李子堯湊近江煦問:“你怎麽想的?”
江煦分析著瑪麗的那句話,提出自己的看法:“瑪麗說我們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提出,但有兩個前提,一是對著鏡子,二是不許在夜晚。這是個悖論,鏡子不能照,那要求自然不能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