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黑芝麻糊了,我去給你衝一袋吧,多少吃點。”他們這會的處境相當的可憐,過街乞討的乞丐還能討來一份有鹽有油的吃食,他們卻只能喝這別人丟下的黑芝麻糊衝劑。
季淮找了個一次性紙杯,把芝麻糊粉小心翼翼地倒進去,放在飲水機的接水口,這才想起來這機子沒法燒熱水,隻好接了涼水攪合。涼水難攪和開來,季淮卻極其的有耐心慢慢攪拌。
江煦抬眼看他,垂下來的劉海把季淮的上半張臉遮的乾乾淨淨,只能瞧見他高聳的鼻梁和淡紅色的唇瓣,側臉的弧度剛好將他那極為流暢的下顎線描摹出來。
他的五官長得都恰到好處,梨渦更是錦上添花,不笑時和江煦完全不同,一點也不會覺得冷漠疏遠難以親近,笑時陽光燦爛、降低了五官鋒利的棱角,顯得柔和可親。
江煦知道他長得好看,但從沒細細看過,這一看還真真好看,屬於老天爺賞飯吃的類型,讓人不禁懷疑女媧塑人的時候是故意偏心的。
大抵是江煦許久不吭聲,季淮以為他又睡著了,兀自抬起頭看他一眼,兩人視線一撞,誰都沒有要避開的意思。季淮饒有趣味的問他:“你看我幹什麽?”
江煦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難道要直白的說因為你好看所以沒忍住多看了幾眼?不,他才不願這樣說。
江煦也不知道怎麽了,脫口而出兩個字:“餓了。”
季淮愣了愣,這話乍一聽還以為江煦是在撒嬌,但這個念頭隨即就被他甩出了腦後,江煦這人怎麽可能會向人撒嬌,況且那語氣也平平的,根本沒有一絲軟糯。
“好了,可以吃了。”季淮接的水少,這杯芝麻糊被他攪得很稠。
季淮先扶著江煦坐起來,將枕頭墊在他腰後。這病的威力還不小,江煦的身體一向很好,一番折騰脫水嚴重,現在虛弱得要命,一說話嗓子就像卡了痰,躺了太久坐起來腦袋昏昏沉沉,還伴隨一陣輕微的耳鳴。
季淮找了把塑料小杓,看這樣子,他是要喂自己吃東西了。江煦雖然病了,但也不至於連一杯輕飄飄的芝麻糊還端不住,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不喜歡被人這樣照顧著,好像他沒手沒腳要廢了一樣。
“我自己來吧。”江煦說。
“你手上還扎著針呢,你是想再回一次血嗎?”季淮指了指他的手背。
江煦竟然忘記了這點,無奈妥協。
不得不說,涼水衝出來的芝麻糊真的難喝,入嘴像是含了一口打濕的粉,一點也不美味,還不暖胃。唯一一點的好就是抵消了他喉中的苦澀感,江煦靠著這一點才勉強咽下去。
季淮喂地很慢,江煦一口早就吞了下去,他才磨磨唧唧的地遞來下一口,像是有意逗他一般。
不過好在這一杯的量少,沒多久就吃完了,江煦又要了兩杯水喝,衝淡嘴裡的芝麻味,這一頓吃得屬實委屈,既沒有填報肚子也沒有感到暖意,吃了和沒吃沒什麽區別。
他伸手要了幾塊餅乾來吃,還是一副少爺姿態。季淮沒忍住笑了幾聲,調侃他:“人家生病都是這吃不下那吃不下一點胃口都沒有,怎麽到你這食欲不減反增。”
“餓了就得吃東西,哪那麽多事。”江煦和他嗆聲,這才想起來季淮好像沒吃東西,他抬抬手,“吃點?”
“不吃了,你是病人你最大。”季淮說。
江煦不喜歡這樣,不喜歡將自己的事牽扯到旁人的身上來,他十分粗魯的將剩下半盒餅乾遞給他,也算是感謝他救了自己。
季淮也沒打算和他對嗆,隨便塞了幾塊已經發軟的餅乾進嘴裡慢慢咬著。
沉靜之後,只聽見兩人細細磨咬著餅乾的聲音,空氣中飄著幾縷香甜的味道。季淮這人吃個餅乾都能吃出一番風味來,旁人吃餅乾就只是吃餅乾,他吃餅乾像是具有誘惑性,總能引人注意,起碼,江煦是注意了。
江煦也覺得奇怪,以往季淮吃個東西他怎麽沒這麽強的好奇心非得去看上一眼,而現在他卻愛瞟上幾眼,還是偷偷摸摸的。
細究這原因,江煦自己應該很清晰,他知道季淮這人愛多管閑事愛裝逼逞能,為人也仗義大方,但他沒想到季淮會做到這地步上來,江煦特意找了個偏僻的地方藏著,不料這都還能被找到。
再加上細心呵護的照料,吃的喝的喂到嘴邊,而季淮自己卻不睡不吃的守著他,江煦這次是欠他一個天大的人情了。
愧疚心作祟,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季淮慢吞吞地啃了半晌的餅乾,實在忍不住了,忽地抖著肩頭笑道:“你看什麽?我余光都瞥你好久了。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江煦頓感無語。
他也不覺得被抓包後有所難堪,話題一轉:“你好像沒感染。”
“嗯,起碼目前來說是沒發病,每個人的體質都是不一樣的,病毒也都有個潛伏期,現在沒有不代表之後就沒有。”季淮回答。
江煦盯著輸液瓶裡的藥水,看它一滴滴慢慢地滴完:“出去看看,找找線索。”
季淮替他把針頭拔了,拿了個新的口罩給他戴著,只露出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在外提溜著,嗯,還挺酷的。
兩人一開門就看見艾正青蹲在門邊上,手上拿著根棍在地上畫圈玩,發出細細地摩梭聲。
“你在幹什麽?”江煦掠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