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和江煦對視一眼,立即意識到事態的不對,他們上一秒還在聊的話題,這一秒一語成讖。
很難形容這一刻的情緒,緊張和惶恐夾雜著冷靜沉著,實在要用一個具體的詞來形容,那就是不相信,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是真的。
怎麽會這麽離奇?系統劃定的范圍就是這一棟樓,如果真的發生特大災難,豈不是只有死路一條,系統這是……要把他們往死路上逼。
“阿煦!”
‘啪’一聲,瓷碗摔碎在地,發出脆響,瓷片四濺,四分五裂,清粥流了一地,濺濕了兩人褲腿。
電視機裡的秒數依舊在不停的倒數:19、18、17、16……
兩人不能再傻坐著,蹭地起身,季淮握緊了江煦的手,抓得相當牢。這種時候不能亂了神,哪怕心裡再不安,也不能慌了手腳。
江煦吼一聲:“去衛生間!”
二十一樓的高度除了找地方掩藏保護好自己以外,沒有別的方法,電梯走不了,安全通道的路程又太長,只能尋個三角區最穩妥。
季淮順手扯了沙發上的一個抱枕,兩人不再猶豫,衝進衛生間裡。
衛生間起碼有水源,兩人抱頭蹲下,心臟砰砰亂跳,心裡只能祈禱這場災難不要太嚴重。
這一刻即漫長又短暫,季淮將扯來的抱枕壓在江煦的腦袋上,人身幾乎蓋在江煦身上,江煦還有力氣推脫:“你怎麽辦?”
“阿煦,阿煦,”季淮喚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保護好自己,別擔心我,你忘了嗎?我這個人命大得很,死不了的。”
“這他媽是地震!”江煦吼著。
“我知道我知道,我會和你一直在一起的,別擔心知道嗎?我們都會平安的。”季淮耐著心。
此刻還能聽見電視機在繼續倒數:7、6、5……每一秒都踩在人心尖上。
江煦感覺到這棟樓在隱隱震動,不是地震,是樓下有人在逃命發出來的震動聲,顯得吵鬧。
來不及了,江煦顫抖著,第一次覺得死亡如此可怕,明明那次在醫院感染病毒都沒這麽害怕過,他捧著季淮的臉說:“答應過我的,會和我一起平安出去的。”
“我答應你的。”
隨著季淮這一句話的結束,周遭一切似乎都被淹沒了,這一瞬間的震動是猛烈的,如海嘯、如颶風、如狂沙,而人在這些災害面前是脆弱且不堪一擊的。
牆上的裂縫像是一道閃電,最後炸裂開來,牆體悉數倒塌,光明被黑暗吞沒。
江煦感受到一股重力壓了下來,他隻本能的去尋季淮,手掌摸到的是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可他不敢松開。
江煦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活下去,咬著牙受著痛也要活下去,拜托了,一定要活下去……
可沒人聽見他心中的禱告,他隻覺呼吸困難,意識漸漸消失。耳邊的巨響悉數退散,最後歸於寂靜,他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
廢墟之下,是生靈的哀嚎,神會聽見嗎?
“江煦,別睡……醒醒,聽見沒有?”有人喚他。
江煦覺得自己在做夢,應該是鬼壓床了,不然怎麽會動不了。什麽鬼,膽子這麽大敢找上他?
江煦猛地睜開眼,依舊是一片黑,看來是一個夢中夢。
“阿煦?”季淮貼著他的耳畔。
江煦聽清了,不是狗屁鬼壓床,他們是被埋在破石爛泥下了,周遭被壓實了,沒有一丁點空氣的流通。
江煦喘了兩口氣,覺得胸腔悶的難受,他啞著喉嚨說:“我動不了。”
季淮就壓在他身上,撐著手肘勉強能撐開個三四厘米的距離出來,但這樣長久下來他會體力不支的。江煦又試著動了動,左右兩條胳膊是松的,活動自由,右腿只能勉強彎曲,左腿被巨石壓著,沒有一點可移動的空間。
“過去多久了?”江煦輕聲道,左腿發疼的厲害,忍不住皺眉。
“不清楚,現在外面是白日還是黑夜也不知道。”季淮答著,兩滴汗滴在了江煦的側臉頰上。
江煦這才注意到他是一直在強撐著自己的身體以此來減少重量,江煦抬起手覆在他背上,勉強將他按下來,兩顆心臟相貼,都是平穩的跳動。
“會有人來救我們嗎?”江煦說。
“會的,一定會的。”季淮輕吐一句。
江煦感覺到他在顫抖,這才注意到鼻尖嗅到一股血腥味,立馬擔心起來:“你哪受傷了?”
“我沒事,小傷而已。”他話雖這麽說,可冷汗卻不斷流,沁濕了薄衫。
是腦袋,在後腦杓的位置,傷口不大,血已經不怎麽流了,只是密閉空間裡散不出去味道,顯得刺鼻。
季淮轉移話題:“倒是你,你怎麽不關心關心你自己?你那條腿再壓下去就完蛋了。”
江煦試著動一動左腿,還能感覺到疼,應該還廢不了,他語氣無所謂:“我殘廢了,你就得養我一輩子。”
季淮笑笑,乾裂的唇蹭著江煦的臉頰,說:“也好,這樣你就哪都去不了,就是我一個人的。”
“我是你豢養的寵物嗎?”江煦居然被逗笑,在如此絕望的環境裡兩人的心態卻十分強大,“我要是真廢了,你不會再找一個吧?”
季淮呲笑,滿頭的汗貼著江煦脖子,有些粘膩。他說:“你要真廢了,我就給你端屎擦尿,等你好了後,如果真下不了地了,我就每天在床上狠狠的欺負你,聽你喘聽你叫還要聽你求饒,把以前我被欺負的那份都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