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爺十七歲時的眼睛,也這麽亮。
蘭清風的弟弟妹妹從外面玩耍回來,嘰嘰喳喳地一片,見到廚房裡的蔣臥,歡呼一聲,跟蘭清風一起,排成一排站在外面看他忙活。
蔣臥打開水龍頭看水壓正不正常,看完他關上水龍頭,轉過身,就見廚房口蹲了三個小蘿卜,蘭清風站著。
畫面很溫馨。
他不由一笑。
“快回屋吧,天熱。”
小蘿卜們齊齊搖頭,他們都喜歡這個大哥哥,“哥哥,你修完啦?”
蘭清風把端了很久的西瓜送上去,蔣臥隻拿了塊最小的,輕聲,“剩下的給孩子們吧。”
蘭清風紅著臉低下頭,“謝謝你。”
他不知道蔣臥有沒有感覺到,他們這樣,真的很像一家人。
蘭清風留蔣臥在家用晚飯,蔣臥本要拒絕,但小蘿卜們太纏人了,抱著他的腿不肯松,蔣臥無奈,隻好同意了。
蘭清風高興地走進蔣臥給他裝了排氣扇的廚房,做了一頓大餐。
小蘿卜們高興壞了,一個勁地喊哥哥。
“哥哥哥,你住在我們家吧,你一來我們家,我哥哥就會做好吃的,我想一直吃好吃的。”
蘭清風急忙捂住弟弟的嘴,害羞地不敢看蔣臥,“別胡說。”
蔣臥聽出來了,什麽也沒說。
他沒打算跟蘭清風發展出任何感情,蘭清風不會,別人也不會。
蔣臥認真想過,這輩子就這樣也挺好,他或許不適合談戀愛、結婚生子。
小少爺帶給他的回憶太深刻了,這輩子都忘不掉。
飯後蘭清風去洗碗,蔣臥要走,小蘿卜們又纏住他要一起看電視,蔣臥對孩子都很耐心溫柔,幾乎孩子們提什麽要求,只要不是很過分的,他都沒法拒絕。
於是等蘭清風洗完碗,趕小蘿卜們去洗澡睡覺,蔣臥才得救了。
蘭清風不好意思地攏了攏頭髮,他因為臉上有胎記的原因,一直留著長發,垂下來能遮住胎記。
“他們沒大沒小慣了,麻煩你了。”
蔣臥走出蘭清風的院子,“不麻煩。”
孩子挺可愛的。
蘭清風跟在他後面,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向蔣臥家走去。
蘭清風要送蔣臥,蔣臥剛好也有東西要還給他,就讓他送了。
“我感覺你什麽都會,連針線都會。”蘭清風說。
“略懂。”蔣臥要還的東西就是針線,昨天蔣臥乾活的時候把衣服弄爛了,蘭清風要幫他縫,他說自己會縫,蘭清風就把針線借給了他。
“我看了你縫的,很厲害。”
他們今晚吃飯吃的晚,飯後小蘿卜們又纏著他看電視,是以等他們現在出來,天已經黑了。農村人沒有開大燈的習慣,路燈更是常年熄著。
昏暗中,一輛車標大眾的黑色轎車,停在蔣臥的門前。
跟夜色融為了一體。
但蔣臥在很遠就看見了,他停下了腳步。
蘭清風疑惑,問他,“怎麽了?”
蔣臥:“你走吧,明天我把針線還你。”
蘭清風愣了下,但他性子溫吞,也不問為什麽,應了聲,轉身走了。
蔣臥推開院門,神色如常,仿佛沒看到外面的車,更沒看見他亮著燈的屋裡沙發上,坐著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漂亮的把整間小院都襯的高級了的小少爺。
就像雞窩裡,出現了隻鳳凰。
林薇兒不是鳳凰,言若才是。
“哥哥。”言若率先開了口,聲音那麽軟,還很脆弱,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
蔣臥彎腰換鞋,在院子裡洗手洗臉,他沒有回應言若。
言若等不及了,他穿著合身的西裝,把腰勾勒的極細,他從沙發上起身,小跑著撲到蔣臥身上,“哥哥。”
終於抱到的那一刻,言若的心都被泡軟了,眼睛一酸,眼淚流了出來,他思念極了地抱著蔣臥的脖頸,在他懷裡嗚咽地哭。
“哥哥,我好想你啊。”
“你不想見到我嗎?”
蔣臥很平靜,平靜的近乎無動於衷,他任由言若抱著,心跳都沒有快上一秒。
言若沒有等來他的回答,哭的越發難受,把這一年以來的眼淚全要哭出來般,“哥哥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那麽對你的,我有必須要做的事,我要保護你,你能原諒我嗎?”
“我沒有跟林薇兒真的訂婚,哥哥你知道的,我很討厭她,她覬覦哥哥,我只是跟她做戲,等做完戲了,我就可以來接哥哥了。”
言若哭的厲害,一邊哭一邊胡亂地說,他本來不應該來找蔣臥的,就算再小心,也可能會被發現,而一旦被發現,他的所有努力都前功盡棄了。
但他在A市坐不住,他一刻都等不了,他怕他哥哥看到訂婚消息,真的就不要他了,他加了一整個星期的班,每天隻睡三個小時,擠出來這八個小時的時間,獨自一人開車三個小時,在夜深趕到了這裡。
他隻想親口告訴蔣臥,他沒有真的要訂婚,他喜歡哥哥。
可他見到了人,看到蔣臥的表情和眼神,心裡慌的渾身都涼了,那一刹那,他意識到,事情失控了。
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失控。
他以為蔣臥最多會氣一陣子,但絕不會不理他,不會這麽冷漠地看著他哭。
“哥哥?”言若顫抖著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