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卻是不可能的事情。
【話別說的那麽死。】突兀地,1101冒了頭:“數據顯示,你亂成毛線團的精神波動確實有好轉。”
盡管只是微乎其微的一點點。
【可能是他想治好你的願望太強烈,本能在和世界意識爭搶被奪走的靈魂特質?】
有了前幾個世界的經驗,這次沒等宿主發問,它就自己找了個相對最合理的猜測,而後,又心虛地打補丁:“當然,鑒於數據庫裡沒有資料……”
席冶卻截斷了它的話:“我喜歡這個解釋。”
“真的?陛下莫要哄臣。”拿起木桶邊搭著的帕子,顧琮仔仔細細替小皇帝擦乾淨了小腿和雙腳,這才移開木桶,放下了對方的中褲:“陛下發了汗,再行沐浴容易著涼,今夜便隻換件裡衣吧。”
“嗯。”整個人軟綿綿地提不起勁,鞋子在遠處,席冶懶得去夠,隻得伸長腿,把乾乾淨淨的腳搭在顧琮膝上,省得再弄髒。
正準備去幫小皇帝拿鞋的顧琮停住了手。
其實他的胳膊很長,無需起身就能夠到,可他的大腦卻自動忽略了這個選項,自願地,任由小皇帝「欺負」。
無奈,別扭伸著腿的人很快就累了,向後一倒,縮回了龍床上。
右手下意識地動了動,不知是怕對方磕到碰到、還是想將對方留住,輕輕撚了撚指腹,本該喚人進來收拾殘局的顧琮沒出聲,而是仗著身上的藍袍,屏退所有宮人,任勞任怨,自己將一切打掃乾淨。
他不想讓任何人瞧見小皇帝此刻的模樣。
哪怕同為內侍也不行。
等他重新用溫水洗了臉淨過手,躺在錦被上的少年已經閉上了眼,呼吸平穩,看樣子像是睡了。
擔心對方汗意未消易得風寒,顧琮放輕腳步靠近,想掀起外側沒被壓住的被子替小皇帝蓋好,剛有動作,手腕便被人狠狠抓住。
這大概只是個接近條件反射的防禦動作,因為少年眸子裡的凶光僅僅一閃而過,接著,就慢吞吞松開了他:
“別吵。”
“會著涼,著涼要喝藥,很苦。”小皇帝看著瘦,手勁兒卻很大,右腕鈍鈍的痛,顧琮嘴角卻不自覺勾起一個笑。
重新閉上眼的少年凶巴巴:“少拿朕當孩子哄。”偏由於困倦,音量不高,更像撒嬌般的抱怨。
於是,顧琮便老實地安靜下來。
……手卻沒老實,單手環腰抱起小皇帝,擺弄瓷娃娃般,熟練替對方換好新的裡衣。
至於中褲,他暫時沒碰,怕把小皇帝真的驚醒。
今夜是個好天氣,無雷無雨,又有一絲恰到好處的涼風吹散熱意,頭依舊會疼,卻比之前減輕了些,被小心裹進錦被裡的席冶睡得很熟,久違地在新世界中做了個好夢,再睜眼時,日光微熹,一身金繡藍袍的男人正趴在他床邊,手裡還緊緊握著柄寬大的蒲扇。
這對席冶而言著實是個過分熟悉的視角,有了之前兩個世界的經驗,這次他只是隔著好一段距離,動動指尖,虛虛摸了摸對方的頭髮,果然沒有將人吵醒。
但很快,徹底醒過神的他,就發現了有哪裡不對勁。
被子裡,微微濕掉,很難受,涼且粘膩。
席冶的表情變了變。
顧琮究竟給他泡的什麽東西。
他確定他昨晚沒有夢到任何奇奇怪怪的事情。
如果1101此刻沒被隱私條例屏蔽,它一定會為顧琮弱弱喊冤:藥當然沒有問題,否則太醫院也不敢送來,只是小號的身子骨太弱了些,多少有點虛不受補,再加上睡得沉,其實是很正常的發展。
可惜,1101不在。
顧琮就坐在龍床旁用來放鞋的木階上,長手長腳,席冶想下床,總繞不開對方去。
“陛下?”正當素來愛乾淨的席冶糾結著要不要把人叫醒時,感覺到被子移動的顧琮竟自己直起了身。
剛睡醒的嗓音比平日更低沉,尾音沙啞,充滿磁性,見小皇帝抱被坐著,他稍稍活動了下筋骨,安撫:“陛下可是魘住了?莫怕,有臣在。”
原地僵住的席冶:……
他並非什麽扭捏矯情的人,既然已經被抓包,乾脆承認也沒什麽,然而,這一世的顧琮是個內侍,盡管對方從未表現過如何在意,他卻不太想在顧琮面前提這些。
“朕昨夜睡得很好,”搖搖頭,席冶不動聲色將被子拉得更緊,“熬了一夜,你去叫別人來。”
顧琮殘存的睡意立即煙消雲散。
這麽多天,有他在的時候,小皇帝一次都沒有要過旁人,昨夜還好好的,今天是怎麽了?他就算擔心對方第一次按摩藥浴會難受、在床邊守了幾個時辰,也不至於累到連端茶更衣都做不來。
絲毫不遮掩眸中的驚訝和委屈,顧琮沒回嘴,卻也沒動彈。
嗅覺遠比常人更加敏銳,鼻尖不經意地動了動,他隱約嗅到股極淺淡的石楠花味。
配上小皇帝晨起後一連串反常的舉動,未等對方回答,他便明白了什麽,霎時間,更洶湧的委屈翻江倒海:
為什麽?為什麽如此私密的事要換別人來?是他哪裡做得不夠好嗎?
與之相伴的則是高高掀起的佔有欲,明知對方是帝王,不可能被一人獨佔,他卻膽大包天地,想像昨晚那樣,圈對方入懷。
清楚某人向來不擅長演戲,情緒都寫在臉上,席冶無聲歎了口氣,隔著被子,蹬了蹬對方搭在床邊的胳膊:“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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