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便死了吧。
顧琮想。
貪婪的妄念猶如地獄的烈火,灼燒著心肺。
他有罪,
可他已經無法再忍耐。
第74章
席冶從未體驗過如此「凶狠」的吻。
激烈的, 仿佛下一秒就是天翻地覆世界末日,帶著視死如歸的氣勢。
“顧……”短短一個名字叫得支離破碎,年齡帶來的體型差,讓他根本掙脫不得, 唇瓣吃痛, 淺淡的鐵鏽味彌漫開,這似乎激發了小號埋藏於身體中的本能, 動作快過意識, 席冶一個晃神,嘴巴便報復性地咬了回去。
這一下用的力氣著實有點重, 被咬的男人卻沒生氣,反而還抓準機會,長驅直入, 眼都不抬地,精準抓住小皇帝想推開自己的手臂, 握住那因衣袖垂落而露出的纖細皓腕,壓在繪有水墨山景的屏風上。
席冶有點透不過氣。
娘胎裡帶了病, 又吃了主角受送來的好些毒, 這具軀殼實在太弱了些,他只能用尚算自由的另一隻手, 緊緊揪住顧琮的衣領, 跟著對方的節奏、被對方引領著,不斷向上,向上,再重重跌落。
而這時, 讓他狼狽至此的男人卻溫柔起來, 空著的手緊緊圈住他的腰, 支撐著他,一下下舔舐他唇瓣上被牙齒嗑出的細小傷口,如同安撫受驚的小獸,作出一副老實體貼的樣子。
“乖”極了。
也狡猾透了。
等席冶再找回自己的呼吸,他整個人幾乎化作了一灘水,若非顧琮扶著,怕是要沿著屏風軟綿綿流下。
略微缺氧的感覺讓四肢使不上勁兒,微微腫起的唇染著水光,鮮紅欲滴,如同春日裡最嬌豔、沾了露珠的花瓣,胸口急促起伏了下,少年帝王狠狠瞪著對方,最終卻隻擠出句:“放肆。”
臣不咬人?盡是屁話。
只可惜他現在這副模樣實在沒有什麽威懾力。
眼尾泛著抹好似哭過的紅,嗓音也是啞的,顧琮沒說話,僅湊過頭,控制不住地在小皇帝唇上又吻了吻。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快要死了。
偏心裡湧出的,並非恐懼,而是大股大股輕飄飄的愉悅,還有蠢蠢欲動的,想得到更多的不滿足。
一牆之隔的前方,便是百官朝拜的議政殿,而他,卻在這樣嚴肅的地方,與小皇帝做著如此親密的事。
依依不舍地,最後摩挲了下小皇帝的手腕,確定對方能自己站穩的顧琮,久違地跪下,垂頭,等待著最終的懲罰。
席冶的火咻地一下竄起來:“誰準你跪的!”
顧琮驚訝地抬眼。
他怎麽也沒料到,小皇帝最在意的竟是這個。
到了此等可能會丟腦袋的要緊時候,他依舊聽話得很,規規矩矩站起,隻盼對方能別蹙眉。
候在外面的宮人早已隱約聽到了響動,卻沒一個敢出聲詢問,等待判決的幾秒鍾裡,顧琮腦中閃過無數念頭,最終隻化作一句:“陛下。”
“求陛下莫趕臣走。”
“臣寧願一死。”
——小皇帝其實是個很軟和的人,看在往日自己照料對方的情面上,對方或許會饒他一命,像最初那樣,把他送回避暑行宮,老死不相往來。
然而,此刻的顧琮,心態早已和剛進宮時截然不同,剛進宮的他或許只是不想離開,現在的他,卻是不會離開。
死也不會。
鴉黑的睫毛低垂,讓人瞧不清神色,小皇帝的肩膀微微顫抖,約莫是氣的,唯有席冶自己知道,他的眼底在笑,無聲地、喜悅地、興奮地、堪稱病態地大笑。
他得到了最想要的東西。
而且是超額地得到。
明明是被獵人一步步誘進陷阱的獵物,卻不自知,以本該最無辜的身份,煎熬地懺悔著自己,祈求被獵人永遠束縛,日日夜夜,再也無法抽身離開。
太壞了。
席冶想。
仗著小號身世可憐,仗著自己穿越者的先知,嘴上說著要放對方自由,心底卻暗暗謀算,該如何讓對方接受一個滿手血汙的反派。
實在是太壞了。
他竟沒有一絲愧疚,反而還堪稱任性地隱隱抱怨著,對方明白得太晚。
“朕殺你做什麽,”終於能穩穩當當地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話,席冶抬頭,平靜如常,“至於趕你走……”
故意慢悠悠將語調拖得老長,他忽地一轉話鋒,挑眉:“輕薄夠了就跑,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咚。
柳暗花明,心臟猛然跳快一拍,隱隱悟到話中含義的顧琮被這突如其來的幸運砸得有點懵,未經大腦,脫口而出:“沒夠。”
僅僅一個吻,哪能算夠呢。
意料之中地,他被小皇帝踹了腳。
卻不疼,仿佛被惹惱的狸貓,只能算張牙舞爪地做做樣子。
一刻鍾後,偷偷瞄到顧琮全須全尾陪著席冶走出裡間的宮人們,紛紛瞳孔地震,就差沒在臉上刻滿「歎為觀止」四個大字:
雖僅是模糊聽到了幾個字,但連名分都沒有的區區內侍,居然敢質問陛下納妃,還沒被責罰,這顧琮果然是個男狐狸精轉世。
瞧瞧這皺巴巴的衣領,瞧瞧那挪了位的屏風,別以為幅度小,便可以瞞天過海,青天白日的,規矩何在?體統何在?
當然,這話也只能是想想,縱使顧琮一朝得道讓人羨慕嫉妒看不慣,可不得不承認,對方的出現,確實讓他們在宮裡的日子好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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