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節,陛下還可以親自騎馬,去附近打獵。”
顧琮口中描述的一切,鮮活且明快,是小號完全沒有經歷、甚至難以想象的生活,席冶原本隻想尋個借口出宮,推主角一把,給席瑾瑜一個來殺自己的機會,此刻,卻當真生出幾分期待來。
“那便去打獵。”
絲毫未覺得自己破了小號那個便宜爹留下的規矩有何不妥,席冶語出驚人:“快些收拾行李,後日就能出發。”
平常連禦花園都懶得逛的小皇帝忽然要出遊,顧琮一怔,直覺對方這興致來得詭異,蹙了蹙眉,偏偏被感性支配的大腦,又無條件地信任對方。
“你這什麽表情?”食指和拇指張開,用力按住顧琮嘴角往上推,席冶哼了聲,“朕是有些謀算,卻也是真心想去看看你長大的地方。”
“臣明白。”
天子行事,本沒必要對任何人解釋,可對方就是這麽做了,為了他。
身體快過意識,及時按住小皇帝想要抽走的手,顧琮低頭,輕輕吻了吻,在少年為這熟悉的動作放松警惕的瞬間,舌尖一掃,清理般舔過那染著果汁的指腹:
“髒了。”
“臣替陛下弄乾淨。”
第77章
皇帝要出宮, 可急壞了一幫大臣。
秋天都要到了,這是避哪門子暑?況且整個宸朝,現在就剩這麽一根血脈正統的獨苗,縱是個瘋的, 也得保護妥當。
然而, 暴君之所以被稱為暴君,一意孤行簡直是最基本的條件, 這邊朝堂上還在吵, 那邊陛下已經收拾好了行李,順手還把某位跳得最高、大罵顧琮惑主的言官拖出去, 親自數著,賞了二十個板子。
殺雞儆猴,再加上有席瑾瑜暗中推波助瀾, 小皇帝出遊的事,便這麽定了下來。
說是出遊, 其實宮裡人都心知肚明,放在民間, 這該叫晚了太久的回門才對:
若非顧內侍是避暑行宮出身, 自小在那長大,他們平日連禦花園都懶得逛的陛下, 又哪來的興致, 勞師動眾,去一個十幾年未被皇室踏足的地方。
況且那行宮在地圖上雖離京城不遠,但換算做腳程,快馬加鞭, 也要趕兩天兩夜的路, 更稱不上熱鬧, 所以顧琮剛進宮時,才會被說成「鄉下來的」。
今時不同往日,皇帝點名要去的地方,再偏僻,亦能變成香餑餑,除了負責采買的太監,宮人們大都沒見過外面的世界,一個個擠破了腦袋,皆想爭取隨行的機會,苦點累點沒關系,只要能出去、再離陛下遠些就行。
——沒辦法,盡管顧內侍進宮以後,陛下發瘋殺人的頻率大大降低,可伴君如伴虎,能躲遠些還是躲遠些,前程哪有命重要,沒看人家李總管都沒說什麽,安安分分,將陛下身邊最親近的位置拱手相讓。
變相被奪了權的李德忠確實沒有想象中那樣不甘惱火。
歷經兩朝,他對這局中的變化最是敏感,自從被席冶敲打過,他就一直暗中觀察,親眼瞧著對方廢了安王插在宮裡的釘子、救了江州大旱、借著寧威籠絡了一波軍中好感,不僅在民間挽回了些聲望,連身體都有了好轉。
前任戶部尚書真的是因為太吵才被扎穿了喉嚨嗎?李德忠覺得未必。
他們這位陛下,似乎很懂得該如何、適時利用自己的「瘋症」,無論是警告自己,還是除掉棘手的蛀蟲。
所以,縱然未得到重用,李德忠亦沒打算轉投安王的陣營,輸了要掉腦袋的仗,若非穩贏,他絕不輕易下注。
避暑行宮,身為太監總管,他自是要去的,卻未成想,除了隨行宮女內侍,陛下還帶了位意想不到的人物。
裴一。
李德忠眼皮一跳,恨不得當場突發疾病,直接暈死避開此行才好。
但已經晚了。
帝王的儀駕已經出了宮。
能和席冶同乘的,當然只有顧琮,裴一斜靠在後邊的馬車裡,膝蓋鑽心地疼,周圍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往日總跟在他身邊的夏荷,也稱病告假,寧願留在靜雪軒禁足。
暴君的心多硬,裴一是知道的,莫說是一天、兩天,便是他跪死在暴君眼前,對方也未必願意挪挪腳,說不得還要從自己身上踏過。
顧琮卻不同。
此人一瞧便是副未經過世事磋磨的天真模樣,只要他裝得慘些,哪怕明面上與自己是競爭關系,對方仍可能去求情。
事實證明,他想得沒錯,時隔大半年,他終於再次出了宮。
雖不清楚暴君為何還留著自己的命,但左右已經暴露,更被懷疑也無所謂,他要見主子,必須要。
親眼目睹主角受一系列神色變換的1101:這波啊,這波你在最底層。
誰叫「顧琮求情」這個橋段,根本就是它家宿主安排的。
否則,以某人的醋壇子屬性,天塌下來,也不可能自個兒主動把情敵往席冶的眼前放。
饒是如此,它此刻也能嗅到空氣中的隱隱酸味:“陛下既已確定裴一心懷叵測,奉安王之令投毒,為何不直接將他拖到城西菜市口斬了,以儆效尤。”
席冶:好問題,因為他想看主角互毆?
但對沒開原著視角的顧琮,卻需要換個說法:“人打狗有什麽樂子,狗咬狗才夠趣兒,不是嗎?”
甚少能從顧琮口中聽到要殺誰的話,他伸手,像初見時那樣,輕輕勾了勾對方的下巴:“這便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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