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盡洲給他當司機?
過了,屬實是過了。
溫以遙想裝蒜都有點繃不住了。
“或者你想開,也可以。”陸盡洲淺淺揚眉,紳士地抬了抬手。
溫以遙機械性地搖搖頭,從陸盡洲和車的夾縫中鑽進了副駕,乖巧地坐好,雙手放在膝蓋上,背打得筆直,一動不動。
余光瞥見陸盡洲唇角的笑,溫以遙睫毛微顫。有些念頭已經冒了頭,很難收回。
等陸盡洲上了車,溫以遙還保持那個動作沒變。
直到陸盡洲的手抬了起來,他忽然如驚弓之鳥,抓起安全帶咻的一下把自己捆好,哢噠,鎖死,道:“我自己來,自己來。”
一副生怕被陸盡洲碰到的樣子。
陸盡洲先是頓了一下,而後不動聲色地垂了眸:“我放一下手機,抱歉。”
手就落在車座中間,沒有越界的意思。陸盡洲只是稍微抬個胳膊。
溫以遙的反應太大,現在氣氛驟然尷尬。
“之前不知道,你原來戴眼鏡啊。”溫以遙沒話找話地說,“近視?”
“嗯。”他屈指抵了抵鏡架,視線一直克制在一個很小的范圍內,說,“度數不高,安全起見。”
就這樣,車子發動以後,兩個人竟然都沒有再說話。
溫以遙沉默,是因為他怕自己又給出不合時宜的反應。陸盡洲不說話,就不知道原因了。
可能是,被溫以遙的反應氣著了?
畢竟人家一個堂堂影帝來幫忙送你回家,你卻作出一副避如蛇蠍的樣子,換誰也不高興啊。
可是溫以遙做不到完全地自然。
戴著眼鏡的陸盡洲,和他最後一個世界裡那個陰鷙暴戾的軍火霸總有什麽區別!
救了大命了。
溫以遙已經回憶起他為了幫主角獲得走私信息,孤身涉險跑去軍火集團裡,和大反派宴諸嶺1V1交涉的場面。
那時候對方也穿著一身剪裁合稱的黑西裝,骨節分明的雙手交扣,落在一張冷得令人頭皮發麻的大理石桌上,素得利落的鏡片隔絕了那道凜冽深沉的目光。
他們看著彼此,有各自的秘密,也為了不同的目的。
宴諸嶺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是談笑間就能讓周路青碎屍萬段的狠角色。
而周路青只不過是個背叛正義的地方警長。他拿自己的那點小門小道和大反派談,說:“我可以做你警局的眼線,我能幫你。”
談判出乎意料的成功。
溫以遙扮演的「周路青」,在劇情中上演碟中諜,一邊騙警局,一邊騙軍火商,轉身時,卻聽見身後的宴諸嶺說:“不要入戲太深。”
溫以遙那時候冷汗涔涔,以為宴諸嶺看出了他的裝腔作勢。
所幸,到最後他任務完成,宴諸嶺也沒有來要了他的命。
不僅如此,宴諸嶺還曾幫過他。
在周路青叛徒身份揭曉的時候,黑白兩道同時通緝追殺他。他最後一個任務點需要等到攻受感情線圓滿,才能做完。
為了苟命,溫以遙硬著頭皮跑去找了宴諸嶺。
“幫我。”
那時候溫以遙也不知怎麽想的,就是覺得反派一定會幫他,連系統都在警告他別癡心妄想,他卻還是抓住了宴諸嶺的衣角,
“我只要再活三天,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求你。”
那雙眼睛是以怎樣的審視看著他呢?
沉靜的洶湧,克制的沸騰,欲望在被壓抑許久後,在刹那間悉數爆發。
宴諸嶺把他壓在那塊冰冷的石頭上,像他們第一次談判時一樣,看起來居高臨下,卻又暗自地遷就於他。
“你知道我想要什麽,想清楚再和我說話。”
明明是宴諸嶺將「周路青」一手掌控,可說出的話卻像是期許。
那已經是溫以遙的最後一個任務了,不想失敗,不能失敗。
“我知道。”
他看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在系統一次又一次的否認中,接受了他們之間毫無關系的事實。
反正睜眼閉眼就隻一次。
“我給你,所有你想要的——”
系統拚了命地發出「嗶」的警告聲,溫以遙卻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做任務,還是隻想發瘋,說,“我都給你。”
他曾經害怕他們。
可歷經很多世界以後,他已然熟悉他們。
溫以遙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把反派們和陸盡洲搞混,但他答應宴諸嶺的那一刻,應該是分清了的:他只是為了任務,不為別的。
可是在這場交易以後,該死的反派食言了。
他沒有按照約定好的,把「周路青」送去一個安全的地方。而是日日夜夜地守著「周路青」,一刻不肯離了視線。
系統又氣又恨:“我早說過了,永遠不要把反派當做一個好的合作對象。”
彼時的溫以遙被宴諸嶺抱在懷中,很難說清自己的情緒。
宴諸嶺古怪地珍惜著他,強烈的佔有欲和不息的欲望籠罩著他。好像他們做了一次,就已經愛到地老天荒。
溫以遙無聲地流淚。
他的最後一個任務竟然因為反派的欲求不滿而宣告失敗。
這就很難不哭。
“我會恨你的。”溫以遙打他,罵他,踹他,咬著那人硬邦邦的手臂,不見血不撒口,“我真的會恨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