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盡洲給他帶了杯只要珍珠的珍珠奶茶。
他遞過來,溫以遙手一碰到哆嗦了一下。是冰的。
雖然溫以遙沒說,但陸盡洲猜到他不想要冰的,就收回了手,說:“待會兒再給你買一杯。”
溫以遙探過身子,把東西兀自接了過來。
吸管一戳,清脆的一聲後,他吸溜起來。
陸盡洲坐過去,遵照最近這段時間以來的習慣,見了面先親親溫以遙的額頭,如果溫以遙沒躲,那麽今天他們可以有更多的親密接觸。
躲了,那麽今天適可而止。
兩個人用一種默契的方式保持著最後的距離。
今天,溫以遙躲了。
他嘬著奶茶,因為太冰,腦門心被凍得疼,蹙起了眉。
陸盡洲的態度總是端正,不論是非一定先認錯:“來得急,買錯了。”
他說得很簡短,好像一路上就是這麽平淡地過來。
在下班高峰期被人追尾,處理事故時被對方糾纏,買奶茶遭到粉絲圍攻,滾燙的那杯灑了滿身。
這些都不提,最後只有一句:“下次我注意。”
其實陸盡洲從沒在溫以遙這兒有過「不注意」的時候。
第一次給溫以遙買奶茶他就很周全。
溫以遙嘴上說要喝熱的,最後又忍不住喝一口陸盡洲手裡加了冰的。於是陸盡洲這次就兩杯都買了。
溫以遙不會輕易地撒嬌,都是陸盡洲自己察覺到,然後慣著他。
結果今天失了手。
誰知道排隊的人裡會有人把他認出來?陸盡洲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好。
然而溫以遙卻已經感到了一點點的負罪感。
他特別受不了陸盡洲這麽苛求自己,盡善盡美。
這讓溫以遙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渣男,把人家陸盡洲當個備胎——但他絕對沒有想辜負陸盡洲的意思,他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陸盡洲越好,溫以遙就越不安。
當個傻子最快樂,偏偏他不傻。
陸盡洲身上的水漬,話裡的苦衷,額角的汗,目光中的隱憂。溫以遙全部能看見,負罪感更重。
他要和陸盡洲這麽糾纏不清,那麽就得給人家一個交代,不然算什麽呢?
從裡亞瑟斯回來以後,這種為難的感覺更深了。
現在看到陸盡洲不分對錯地跟他討饒,溫以遙撇撇嘴,鼻子有點堵。
他放下奶茶,總覺得不能心安理得地被陸盡洲關愛,特別想說「要不乾脆我們確定關系吧」。
結果開口說了句:“我餓了。”
溫以遙現在住的這個地方,雖然哪兒哪兒都不太好,但窗戶朝向日落的方向。夕陽一沉下,整個窗外都是一片火紅。
天光落在陸盡洲肩頭,溫以遙心臟悄悄一滯。
陸盡洲本來想先把東西搬過去,再做晚飯,但溫以遙難得主動提了需求,他就沒有拒絕:“想吃什麽?”
他的眼睛像一種不明顯的深色琥珀,一般情況下看起來幽黑的瞳仁,在光照下會呈現出透明的清澈。
說話間,溫以遙突然湊了過去,指尖抬起來,嚇唬一般要戳陸盡洲的眼皮。
陸盡洲動也沒動,眉梢都沒抬一下,笑說:“怎麽了。”
溫以遙知道陸盡洲沒有做錯任何事,也知道陸盡洲唯一讓他不滿的地方,就是好得太過完美,不太真實。
但他克制不住那種賭氣的心裡,使壞地戳了戳陸盡洲的眉頭,說:“眼睛真好看,給我吧。”
這麽好看的一雙眼,對視的時候總讓人意亂情迷。
留著幹嘛?
摘了。
誰知道陸盡洲還真的陪他玩這種幼稚的過家家,故意貼近他,睜著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睛,無所畏懼:“好,想要就給你。”
及時行樂吧,想那麽多做什麽?那一瞬間,溫以遙豁然開朗。
他準備回應陸盡洲的這份溫柔。
結果唇還沒吻上,房門又一次被敲響。
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陸盡洲的第一反應是:“我去開門。”
溫以遙的第一反應是:“你躲起來!”
“……”陸盡洲剛站起身,似乎為這句話怔了怔,隨後失笑,說,“好,躲哪裡?”
“浴室、不,安全起見,臥室吧。”
溫以遙壓著嗓子說話,把陸盡洲往臥室推,等到門好好關上,他才轉身。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陸盡洲關上門的某一瞬間,冷下了臉。
總是完美體貼的表情,猝然交替成了一片森寒。側過身的片刻,留下一股讓人頭皮發麻的陰鷙冷戾。
看錯了吧。
陸盡洲是溫以遙這輩子見過,最溫柔最講理最紳士風度的男人。
他的表情從來都被精準塑造成斯文優雅的樣子,總是笑著,對溫以遙的一切都點頭說「好」。
除非是在熒幕上演壞人,在溫以遙面前還從沒有露出過那種眼神。
溫以遙搖搖頭,把這種錯覺歸結於反派們給他的印象太強烈,他又在亂認人。
走到玄關開門,「砰」的一聲,巨大的禮花炮在溫以遙面前炸開。
秋仔和張顯赫大喊:“喜到門前!搬家快樂!”
溫以遙臉上,肩上,腳下都被炸了一片彩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