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溫以遙上車起,她就一直注意著溫以遙的反應,總覺得對方雖然在笑,但骨子裡卻特別疏離。她還擔心招待不周。
現在溫以遙擼著貓,心情似乎放松多了。
就在Mya轉身的一刹那,她好像聽見溫以遙很輕地說了聲:“也有這樣的動物啊……”
Mya:“啊?”
溫以遙笑著搖搖頭,繼續沉浸式擼貓。
忽然,駕駛座的Josiah激動地報告:
“山腰,酒店,到達!”
接著,一個漂移進入下一段山道,前方的視野忽然開闊,光線也明亮起來。
再往前開一公裡,就是遊客聚集的休息區,裡亞瑟斯山上最大的酒店就坐落於此。
“這裡離觀星台還有幾公裡,很近了。你要先去酒店放東西還是和我們一起上去?”
溫以遙說:“我沒什麽東西要放。”
而且他也沒有定酒店。
山頂有個很大的露營基地,就在觀星台旁邊,那裡有專門的帳篷出租,溫以遙打算今晚就住山頂。
“你可以先去酒店領一套禦寒的衣服,山上非常冷。”
“酒店還提供這個?”
“那是裡亞瑟斯最豪華的酒店,當然什麽都有。這個服務不對外提供,但你是VIP,他們肯定會給的。”
溫以遙沒明白:“上山的票還包含酒店嗎?”
這下Mya不說話了。
溫以遙只花了幾秒鍾就明白了什麽,他失笑,隻道:“上山吧,再晚真的會下雨。”
——
當熱搜上出現溫以遙名字的時候,他本人剛下了車,對網上的一切毫無察覺。
裡亞瑟斯的山頂名不虛傳。
都不用抬頭,只要站在觀景區望向遠方,就仿佛已經置身星海。
絢爛的銀拱已經肉眼可見地鋪陳開來,斑斕與璀璨的夜幕在這一刻衝擊著溫以遙的視線。
到處都是帶著相機拍照的人,比山下熱鬧得多。
“Mya!溫!GO!”
Josiah穿著厚厚的棉服,把頭巾換成了保暖的絨帽,跑到通往觀星台的坡道上,衝他們招手。
“快走,你看看前面,好多人啊,待會兒說不定就沒位置了。”Mya抱著貓,一路小跑著往Josiah趕去。
但溫以遙卻沒動,只是站在原地,在喧嘩鼎沸前止步不前。
他以為自己今夜是來看星空,銀河,與浩瀚的天幕。
但其實不是。
溫以遙走到這裡,是因為裡亞瑟斯的星空,是他旅遊計劃的一部分。
可他的心思,卻遊離在了計劃之外。
Mya和Josiah的身影越來越遠,再有一會兒,他們就會從溫以遙的視線裡消失。
但溫以遙卻回了頭。
他看向什麽都沒有的方向,站在那裡,起碼有兩分鍾。
與幾百米外觀星台的熙攘截然不同,這裡的夜很寂靜。
只有溫以遙一個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溫以遙開口,仿佛自言自語般說:
“我的衣服,一點都不暖和。”
溫以遙知道山頂溫度低,但也沒想到冷成這樣。
他來的時候隻帶了件毛衣,現在穿在身上看起來厚實,其實山頂的風一吹,冷意就見縫插針地鑽入其中。冷得他直打顫。
他忽然抬起胳膊晃了晃,仿佛在和誰展示自己的衣服,說:“你看,薄薄的一件。”
說完這話,溫以遙就打了個噴嚏。
那一刻他好像回到十一二歲,媽媽在耳邊告訴他:想要擁抱,就要先伸出手。
溫以遙不知道怎樣才算伸手,但他現在想要一個擁抱。於是揉了揉凍得通紅的鼻子,突然沒頭沒尾地喊了聲:
“我好冷啊,陸盡洲。”
——
身後是一片璀璨,隔著光年之遠的群星在宇宙中靜靜注視著此刻的一切。
身前是闌珊的光,沒有盡頭地延伸至模糊的黑色中。
溫以遙的那句話還未有著落,便等來了回音——隱身在夜晚的男人終於舍得露面。
陸盡洲並沒有刻意地躲,只是他比這夜色更暗,倘若不走到光裡,便很難發現。
溫以遙現在看見了他。
因為冷而顯得蒼白的嘴唇,此刻緊緊抿成一條線。溫以遙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冷靜。
他看到了真正的陸盡洲,不是想象中的陸盡洲。
接下來要做什麽卻完全不知道。
直到陸盡洲走近身邊,給他穿上溫暖的外套,把圍巾裹上三層,還往他腦袋上戴了一頂尺寸過大的棉帽,他才稍稍回了神。
他發現陸盡洲謹慎地把帽簷往下給他拉了一下,完全裹住了自己的耳朵。
擋住了一雙通紅的耳垂。
哦,他以為他凍紅了耳朵。
其實溫以遙的耳熱,與山頂的低溫沒有任何關系。
溫以遙眼神藏在垂落的劉海下,頻率過快地眨了眨,但語氣維持著一種冷靜的語調,沒話找話地說:“這個帽子好奇怪。”
陸盡洲仔細地檢查好溫以遙的一切,確認沒有遺漏之處,才說:“找工作人員借的。”
原來是人家的製服帽。
怪不得看起來不符合陸盡洲的審美。
但暖和是真暖和,一點不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