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點也好,像我們家的孩子,天天吵個不停,哎喲,耳朵都震的慌。”
“不愛出門?那不是更好,這個年紀的孩子,一不注意就在外面野慣了。像盡洲這樣懂事,樣樣都精通,還不讓人操心,長大指不定多有出息呢!”
甄幼惟站在奶奶的輪椅旁,默默聽著。
他很疑惑,為什麽任何事情,放在陸盡洲身上就是好的。為什麽陸盡洲可以不用對這些大人說「謝謝」。
彼時的甄幼惟,剛被他的父母帶去改了姓,以一個完全沒有血緣關系的身份擠進了甄家的族譜中。
他也不算受盡白眼,畢竟那會兒大家還會給他奶奶面子。
但甄幼惟從小就被教導,如果沒有人叫他,他不能在公眾場合主動說話,不能向甄家人提要求,不能大哭或大笑,不能這樣,不能那樣。
早熟讓甄幼惟變得乖巧,也很會察言觀色。
所以他知道,陸盡洲雖然和他一樣是個小孩,但地位比這裡很多大人都高。
於是年幼的甄幼惟就悄悄問奶奶:“我可以和那個哥哥玩嗎?”
那時候,已經重病纏身的奶奶沒有立刻回答,年邁凹陷的眼睛裡帶著一絲衰微與蒼涼,看了甄幼惟許久,似乎對於他這個要求,並不那麽讚同。
過了許久,她才說:“惟惟,你還只是個孩子。”
那時候甄幼惟沒聽懂奶奶的意思,就說:“那個哥哥也是小孩,我可以和他玩,對吧?”
奶奶的歎息很長,很慢,半晌才道:“你想去,那就去吧。”
甄幼惟得了特赦,立刻跑去陸盡洲身邊。
他和陸盡洲說話,對方並不理他。他跟在陸盡洲身後,像個影子。他把整個宴會上最漂亮的蛋糕遞給陸盡洲,把漂亮的氣球舉到陸盡洲面前。
最後隻得到陸盡洲的一句:“走開。”
甄幼惟再早熟也是孩子,哇的一聲就哭了。但沒有人安慰他。
他的父母更是心有余悸地把他抱走,訓斥他:“你怎麽敢得罪陸家的少爺!瘋了嗎!”
甄幼惟從小到大都聽話,那是他第一次還嘴。他哭著說:“憑什麽罵我?他才是最沒禮貌的人!”
一巴掌扇下來的時候,甄幼惟懵了。
他媽媽告訴他:“你怎麽和人家比?咱們都是借了甄家的風光,怎麽敢跟人家比?!”
打完罵完,也是心疼,又抱著甄幼惟,安撫道:“惟惟,這些人就是這麽勢力。他們今天圍著陸盡洲轉,因為他是陸家和林家唯一的繼承人。如果有一天,你在甄家站穩了腳跟,他們也會圍著你轉。”
甄幼惟對陸盡洲一直有一份嫉妒。
但他藏得很深。
就像他媽媽說的,他不配和人家比,畢竟天差地別。陸盡洲擁有他求之不得的生活,很多人都希望和陸家攀上親戚。陸盡洲不用乖巧不用討好,全世界都都會圍著他團團轉。
甄幼惟壓抑著那份嫉恨,試圖和陸盡洲打好關系。
從幼時,到少年,後來上了中學,甄幼惟不太敢纏著陸盡洲,但他會想方設法地在陸盡洲面前露臉。
甄幼惟很討長輩喜歡,陸盡洲的媽媽就誇過他。那時候他想,如果能和陸盡洲交朋友,沾了陸盡洲的光,那也算功德圓滿。
可陸盡洲不近人情了很多年,甄幼惟無法靠近,於是只能遠遠地看著,越來越不甘。
後來,陸盡洲成了明星。
那一年,應該是甄幼惟最風光的一年。
他從全聯盟最好的大學畢業,去ZL集團上班。他因為聰明討巧,很受甄家人的喜歡,得到了認可,終於能不時地參加一些家宴,也被外人叫做「甄家小少爺」。
甄幼惟第一次,背著父母幹了一件非常不務正業的事——他包養了一個小明星。
他通過踐踏一個戲子,來得到一種戰勝陸盡洲的快感。
他覺得,陸盡洲這樣的天之驕子,去做了明星,本身就是一種失敗。
可甄幼惟沒想到,陸盡洲即便是做明星,當戲子,也能受到最多的關注和追捧。沒有人敢說陸盡洲的不好,他仍然是那個被人眾星拱月的存在。
那種埋藏在心底已久的嫉妒終於演變成了恨和不甘。
甄幼惟越來越多地分裂,白日裡在公司他是最為雷厲風行最有手腕的副總,夜裡就想方設法地發泄這種恨。
直到這一天,他忽然看到了不一樣的陸盡洲。
網上鋪天蓋地是陸盡洲和溫以遙的戀愛傳言,甄幼惟的第一反應是:緋聞?
第二反應是:陸盡洲裝腔作勢多年,到最後,還不是個普通人。
第三/反應是,調查溫以遙。
甄幼惟從小活在階級分明的貴族中,他很清楚,溫以遙這種小明星,是不可能得到陸家和林家認可的。陸盡洲身上有多少光環,他未來的結婚對象都得承受。而溫以遙看上去不知道陸盡洲的身份,否則不可能在節目上對陸盡洲那麽頤指氣使。
他相信,陸盡洲和溫以遙的事情,陸家和林家必不可能接受。
果不其然,通過多方打聽,甄幼惟得知,林須嵐回了國。也許就是為了這件事。
在調查了溫以遙後,甄幼惟更激動了。
這是個普通到有些無趣的人,出道一年多,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除了一張臉,和時不時冒出來的話題,似乎毫無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