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盡洲為自己之前小題大做的冷臉感到一些後悔。
在溫以遙看來,可能那算不上什麽值得一提的事。
好在,他們之間的氣氛又好了起來。
他拍拍溫以遙的背,柔聲道:“坐回去吧。”
但溫以遙竟然沒動。
陸盡洲以為他還有什麽話想說,就等了會兒。可溫以遙不動卻也不說話。
倒像是今晚鬧別扭的人是他。
陸盡洲失笑,他覺得以後不能隨便和溫以遙撂冷臉。哪怕一點點都不可以。
溫以遙的後勁比他大。
“么么,坐回去了。我開車。”
“嗯。”
答是這麽答了。還是不肯動。
安靜的街道迎來第二輛疾馳而過的車,尾氣在路燈下炸開一片煙塵。
陸盡洲失神望著外面。
終於,溫以遙撐著他的肩緩緩坐了起來。
他很快的一下,親在陸盡洲的臉頰上,隨即退回,臉偏得很旁邊,一副不肯和陸盡洲對視的樣子。
“怎麽?”
“沒什麽,親一下,表示我們沒吵架。”
陸盡洲頓了一下,手去摸溫以遙的臉,想重新體會一下剛才那個快如閃電的吻。被溫以遙躲開。
他撐著旁邊的座椅,就那麽拱過去。
明明也沒鬧脾氣,但全程沒有給陸盡洲一個正臉。
陸盡洲心想,可能是他的那句話太欠缺考慮,讓溫以遙為難了。
其實,這個世界就這麽大。溫以遙離開又能去哪兒?他總能一次又一次找回他,何必要說那種話來逼溫以遙就范?
看到溫以遙艱難地爬到副駕駛,乖乖地給自己綁好安全帶以後,死死埋著頭,一點側臉都不給自己的樣子,陸盡洲輕聲歎氣。
他發動車子,調頭駛向自己的家。
溫以遙手機響起的時候,陸盡洲把車上的音樂放低。但溫以遙並沒有接。
陸盡洲終於感覺奇怪。
“么么,怎麽了?”
溫以遙回答得倒是快:“嗯?沒有,太累了不想接電話。”
陸盡洲蹙了蹙眉。
溫以遙就像蔫掉的皮球,一點精氣神都沒有,縮在副駕駛。
車速放緩一些後,陸盡洲騰出一隻手去揉溫以遙的後脖頸。
溫以遙被陸盡洲揉得舒服了,微微眯上眼,往陸盡洲那邊靠了靠,嘴上卻說:“開車要注意安全,被拍到會扣分。”
明明聽不出什麽情緒,但陸盡洲能很明顯感覺到,有哪裡不對。
他嗯了一聲,收回手,專心開車:“我開快點。”
陸盡洲提醒了溫以遙一句,然後踩下油門,猛地提速。
一路上,溫以遙特別聽話,乖巧得不像往日的他。
這可以歸結為他在為沒有「多看陸盡洲一眼」而內疚。除了腦袋一直耷拉著,也沒別的可疑之處。
陸盡洲牽著他的手,他就很安靜地回握住陸盡洲。兩人一起走進屋子裡。
仍舊是上次的房子,但這次為溫以遙準備了鞋子。藍白相間的兔子拖鞋,他自己選的,說是穿了很多款這款最舒服。
他趿拉著腳上的一雙兔子,吧嗒吧嗒,走得用力,跟著陸盡洲進了廚房。
陸盡洲說:“你可以先去洗澡,再出來吃飯。”
溫以遙搖頭,說:“我幫你打下手。”
其實沒什麽好幫忙的。
但他腦子裡一直回蕩著陸盡洲說的那句話。
他身體力行地實踐著怎麽挽回自己的錯誤。
這次他就不拋下陸盡洲一個人去洗澡了,他要黏著陸盡洲,就算不會做飯,但可以陪著陸盡洲。
陸盡洲知道他的心思,笑說:“沒關系,我知道你在。去吧。”
溫以遙悶悶不樂抿唇,半晌也沒說話,坐在倒台前的高腳凳上,上半身趴在冰冷的大理石桌面上。
陸盡洲看他一眼,轉身去拿了張小毯子,給他墊在下巴處,以免他硌得慌。
溫以遙小聲說:“謝謝。”
陸盡洲摸了一下他的頭,笑了笑,轉身去做飯。
溫以遙就看著他。
這種古怪的平靜,在開飯前,被陸盡洲打破了。
要怪就怪陸盡洲是個太聰明的人。
他無法假裝自己沒有注意到溫以遙的不對勁。
桌上的一切都是溫以遙點的,熱氣騰騰,香味撲鼻。但擺好餐盤,陸盡洲卻沒有給他刀叉。筷子也不肯拿出來,站在餐桌前,低頭無奈地看著溫以遙。
“手……手抓牛排啊?”溫以遙還抵著下巴,明知陸盡洲在看他,也不抬頭,有些懵地問。
“地上有什麽好東西,找了這麽久。”陸盡洲所有的耐心都是給溫以遙的,他慢慢悠悠拉了根凳子,坐在溫以遙身邊,道,“讓我看看?”
溫以遙知道陸盡洲在打趣他。
他的手指攪在一起,嘴巴一癟:“沒有。”
“么么,記得我說的嗎。”陸盡洲的手肘撐在桌面,偏著頭,試圖去看溫以遙的表情,“你在想什麽,你需要什麽,或者你覺得我做了什麽讓你不喜歡,都要告訴我。”
兩個人都笨拙,都是第一次與人建立這樣密不可分的關系。
陸盡洲希望所有事情脈絡清晰,有話便講,出了問題可以解決。他的一切都可以忍耐,但溫以遙的情緒必須要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