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太麻煩。”陳二娘一家忙活一個多時辰了,確實又餓又累,“替我們照看小陳宜就可以了。”
“不麻煩的。”宋羊抱起小陳宜,“我很快過來!”
宋羊回去後立刻起鍋燒水,做了一大鍋面條,湯熱乎乎的,最適合在天冷的時候吃了。
小陳宜吃的早上剩下的粥,他也不挑,乖乖的自己吃飯。等宋羊把面條都倒進大盆裡,才一抹嘴巴站起來,小跑著過去抱起乾淨的碗筷,跟宋羊一起去送面。
“宋叔夫,雨什麽時候會停啊?”
“很快的呀。”宋羊摸摸小陳宜的腦袋,“害怕嗎?”
“嗯。”
宋羊以為小陳宜是害怕打雷和雨聲,沒想到小陳宜卻說:“地裡沒有吃的,就得花錢買了,家裡沒有錢,小叔叔又要好久好久不回來,奶奶好擔心。”
小陳宜的這種“害怕”,其實就是擔心,雖然年紀小,但小孩子對家庭的氛圍往往是敏感的,他的早慧和懂事讓宋羊心疼,“不要擔心,不會有事的。”
或許是宋羊的好話靈驗了,正午時分雨終於停了,甚至有那麽一會兒,烏雲散開,露出晴朗的日光,人們稍微直起腰休息了會兒,臉上也能看見一點兒笑容了。
宋羊跟著在田裡泡了半天,腰酸背痛,臉色也白了幾分,但他一點兒苦都沒有喊,倒是程鋒心疼他,讓他回去休息。
宋羊不肯,說話間,忽然有人奔走呼喊,說村長讓大家都去村祠前的廣場集合。
村民們對這個消息一點兒都不驚訝,宋羊搞不清狀況,程鋒拉著宋羊讓他坐到樹根上,蹲下身子給宋羊擦腳,一邊解釋:“村長在大雨淹田後就進城去問災田補貼的事,應該是回來了。”
感受到周圍人的目光,宋羊不自在地動了動,耳尖發紅,“我自己來!”
“別動。”
程鋒地大手輕易地扣住了宋羊的腳踝,仔仔細細地擦過腳底板和指縫,這套動作其實和一旁的陳家媳婦給小陳宜擦腳是一樣的,但宋羊的臉皮突然就薄了,受不了地搶過布巾,胡亂地擦了擦便穿上鞋子。
有人酸了一句“哪有漢子給雙兒擦腳的”,但大部分村民都是善意的打趣,陳二娘更是笑得一臉欣慰。
眾人三三兩兩趕往小廣場,已經到的村民聚在一起說話,氣氛因為雨停了而輕快了不少,但村長陳長柯的表情不像是有好消息的樣子。
宋羊牽住程鋒的手,程鋒的手很涼,宋羊便連他另一隻手也握住,兩雙手緊握著汲取彼此的溫度。他有些慶幸,程家的田都是租出去的,程鋒平時打獵收入尚可,之前賣水果也賺了一點錢,不然簡直無法想象他們如果折損了這些收成該怎麽辦。
等人都差不多來齊了,村長大聲道:“都靜靜。大雨不止淹了咱們這裡,朝廷會發放災田補貼,不過——”
陳長柯頓了頓,看著一張張期待的臉,有些不忍心,“上頭征役了。洵水沿岸的村子都得去修渠。”
“修渠?!”
“這時候還征役?!”
村民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是必須去嗎?……一家去幾個人啊?……咱們跟洵水也算不上太近吧……天殺的,洵水那麽險,又是大暴雨,我當家的怎麽去啊……”
“都靜靜!”陳長柯深吸一口氣,“每家都必須出一個男丁,沒有男丁的補二兩銀子。節後第二天就得上工,去修渠的每人每天八十文,如果逃役,取消災田補貼。補貼下個月發,按每家人頭分,一個人五斤舊米、一斤新米。”
“才五斤?!”
“這才能吃多久?!今年冬天怎麽辦啊……”
每家出一個男丁,還是必須?
宋羊愣了愣,抓著程鋒的手用力收緊,所以程鋒也得去嗎?他不知道洵水有多凶險,但聽周邊的人都在哀嚎,宋羊也跟著心慌。
“別擔心。”程鋒又說了一遍,反握住宋羊的手:“洵水渠已經修了兩年了,幾乎修好了,這次是突然下暴雨才急著征役的,這麽多人都被征去,快的話半個月就回來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之前去鎮上的時候,聽人提到過。”
宋羊靈光一閃,忽然明白了程鋒那天一整天為什麽心不在焉的,但好像還有什麽被他忽略了……這種感覺很奇怪,宋羊很不安,直覺告訴他,還有什麽事是他不知道的、而這件事一定至關重要。
“二兩銀子我們又不是出不起,程鋒,要不……”
“不要擔心,不會有事的。”
“一定要去嗎?”宋羊其實知道,只有家中沒有男丁的,能交二兩銀子了事,程鋒有勞動能力,卻故意不去,是逃役,要吃板子的。
“我出門的時候,你去陳二娘家住,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有什麽好不放心的?”宋羊想也不想地拒絕了,“我守著咱們家,等你回來。”
程鋒心裡有些滿足,像被什麽填上了空缺,“好。”
“你之前有去服役過嗎?”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