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鋒笑了笑,並不回答。
他們返回岔路口,往正確的方向前進,然後翻找每一個遇到的燈座,順利地跟著標記走。
而在他們走後不久,從路的另一端走來了一個人,腳上的靴子紋樣很是眼熟。他數著牆上的磚石,在數到某個數字時,便用手在上面摸索確認,然後往與程鋒等人相錯開的另一條路去了。
元朝延徹夜未眠,隨著天光亮起,宮門打開,來上朝的官員才知道昨夜變了天。
三皇子一脈的官員們雖然面色嚴肅,但眼角眉梢有藏不住的喜意,眼睛都比其他派系的大臣明亮。
太子一脈的人沉默寡言地站著,與他們形成了鮮明的反差,一個個的仿佛烏雲罩頂。
二皇子、四皇子一脈的人不多,他們只是被動地留在這,像隨波逐流的沙石,等待著事情的發展。
元朝曦自然也已經知道了昨夜裡的事。他沒有去上朝,在自己的霏羽宮裡邊砸東西邊罵,先罵老三不是人,然後又罵太子跑得快,最後氣自己,什麽都沒做成。
羅並枳戰戰兢兢地縮在一邊,元朝曦發完脾氣後冷靜了些,斜睨他一眼:“還不過來倒茶?怎麽一點兒眼色沒有?”
羅並枳繞過滿地狼藉,過去給他倒茶,茶水是冷的,元朝曦不滿意極了,羅並枳連忙喚宮人去換,然後又遠遠地躲著。
“你怎麽什麽都做不好?”元朝曦問他,但更像在宣泄什麽。
羅並枳委屈不已,眼眶剛紅,又聽元朝曦道:“你除了哭還會什麽?”他隻好憋住眼淚。
元朝曦心裡不得勁:“過來。”
羅並枳慢吞吞地走過去,在距離元朝曦一步遠的地方停下,然後就被元朝曦一把拽進懷裡。羅並枳下意識要掙脫他,卻被元朝曦抓住了頭髮。元朝曦沒有手軟,羅並枳頭皮發緊,又摔回元朝曦懷裡。
“哭什麽?”元朝曦摸著他臉上的淚水,嘴上很是嫌棄,心裡卻興奮不已,他以前怎麽沒發現自己這麽喜歡看人哭呢?
羅並枳只是搖頭,忘了回答。
元朝曦也不介意,“你怕我?說實話。”
羅並枳點頭。
“怕我什麽?”
“怕殿下,打我……”羅並枳嗓子哆嗦著,每個字都是顫音。他心裡絕望,為什麽三殿下說反就反了?!三殿下都反了,會放過二殿下嗎?他能有活路嗎?
“我什麽時候打過你?”元朝曦反問。
羅並枳想了下,元朝曦並沒有打過他,只是凶了些。
元朝曦對他的答案不是很在意,他掀起羅並枳的衣裳,手了探進去。
羅並枳腰上的軟肉被掐得疼了,他按住衣服下的那隻手,害怕地道:“殿下,三、三殿下會不會借題發揮……”
“什麽借題發揮?怎麽,怕死?”
羅並枳小幅度地點頭。
“怕什麽。”元朝曦將手抽出來,滿不在乎地道,“他還能打殺親兄弟不成?”
羅並枳剛想松一口氣,整個人就騰空了,元朝曦抱著他,隨意地踢開絆腳的東西,胡亂解開兩人的衣裳。
緊閉的窗戶遮擋了天光,緋色的床簾放下了——霏羽宮和它的主人似乎沒被這場變動影響。
元朝鈺倒是去上朝了。他來得有些晚,像是想了許久才下了這樣的決定。到了大殿上,他也沒說什麽,只是在他往常的位置上站著,臉色白得嚇人。
“四弟,臉色怎麽這般差?”
“回三哥的話,昨夜雨大,不甚染了風寒。”
“可讓太醫看過了?”
“還沒有。”
元朝延與他說了兩句話,他乖順地應答了,元朝延看他搖搖欲墜的,更加心煩,左右也不急著處理這兩個兄弟,便說讓元朝鈺先回去,還給指派了太醫看病。
元朝鈺如釋重負,仿佛早就難受得不行,麻利地稱病告退。
局勢似乎已經偏向了元朝延,太子一脈的人縱使再不願意承認,但見不到太子也無計可施,他們只能先識時務。
但不是所有官員都上了朝的。
元朝延就很在意沒出現的夏隋侯。
他散了朝會,直接派人去“請”,可禁軍包圍了夏隋侯府也沒能把人請來,整座夏隋侯府居然空了大半,人們不知影蹤。
元朝延心覺不妙,這時候的所有變數都讓他警惕。他立即就想到了程鋒,但怎麽也不明白程鋒在整件事裡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而後,去“請”慶遠侯的屬下也回來了,“啟稟殿下,慶遠侯及世子、和一眾家眷也不在府中。”
“那還不快去找?”元朝延面無表情地命令道:“封鎖城門,挨家挨戶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們都找出來!”
屬下連忙領命,蕭瀟凌將一盞茶放到兒子手邊,柔聲道:“你怎麽如此焦躁?成功馬上已經唾手可得了,你就放心吧。憑他們能掀出什麽浪來?”
元朝延不太讚同,他清楚慶遠侯和夏隋侯勢力微弱,但他就是無法忽視心中的不安。似乎有什麽脫離了他的掌控,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不安越來越強烈,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做得到底對不對。
他沒喝茶,又開始回想那天的事。
若不是那天他失手推了父皇,他也不會提前逼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