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荊舒一臉凝重:“皇上病重,數日未有消息,太子殿下也染了急病,三皇子監國,偏偏這個時候宣我進宮,怕是要……”
怕是要逼他站隊啊。
宋羊震驚:三皇子已經要勝了?這麽快?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
“要不是龐令琨暗中殺害於我,我怎麽會落到這一步,而我要是能站起來,定隨姑父進宮,拚死也要殺出一條活路來!咳咳咳、咳咳……”安叢啞著嗓子道。
“罷了。”元荊舒愁眉不展,“你那還剩多少人?”
“只有七十。”
“……”一陣長長的沉默後,元荊舒抹了把臉,道:“你去找湘兒他們吧。”
“姑父!”
“就這樣說定了。”元荊舒打定了主意,“他們從一開始就隻想趕盡殺絕!我好不容易才把湘兒他們都送走,你一定要護好他們,此次宣我進宮我不能不去,我會盡量斡旋,你爭取走得遠一點。”
元荊舒握住安叢的肩膀:“只是沒了一條腿和一隻眼睛罷了,我知你脾性,定能東山再起。莫自怨自艾,我把湘兒他們都交給你了!”
“姑父……”
宋羊一臉恍惚地走出夏隋侯府。離開前,他看了一眼侯府的大門,才發現牌匾已經許久無人擦拭,上面落了不少灰塵。
他茫然地在大街上溜達了一圈,然後又去了慶遠侯府。他想,趙錦潤的處境應該會好些吧?
然而慶遠侯府大門被封條封上,內裡混亂,像被掃蕩過,有的地方還有大量的血跡,花園裡長滿了雜草,蓮花池裡的魚全都翻起了白肚皮,直挺挺飄在水面上,發出難聞的腥臭。
宋羊匆匆從慶遠侯府跑出來,路過市口,他遙遙地看見一排排被倒吊起的人。
從路人的嘴裡,宋羊得知那些都是造反被抓起來的人,禁軍到處抓人,這才鬧得京城人心惶惶。但宋羊無暇繼續探聽消息了,因為他在那一排人中看到了已經咽氣的林大夫和林遙。
這個夢陡然變得陰森可怖起來。
宋羊本還想去皇宮看看,現在他哪兒都不敢去,狂奔著“飛”回了京郊,鑽進程鋒屋子裡,躺到程鋒身邊。
程鋒依舊維持著他離開前的姿勢。
“程鋒,醒醒啊。”宋羊喚他,“林大夫、林大夫他……”
宋羊想到那一幕忍不住哭,可不論他哭得多少傷心,程鋒都無法給他半點呼應。
“主子,該用飯了。”王三可敲響了門。
“放門口吧。”程鋒答。
“是。”
王三可依言將簡陋的晚飯放在門口,然後離開。
“等等,別走!”宋羊追出去:“你沒聽出來程鋒的聲音不對勁嗎!王三可——”
王三可聽不到宋羊的聲音,他不了解程鋒,自然也聽不出程鋒的聲音有什麽不對,但宋羊一下子就知道程鋒肯定發燒了,而且在極力忍耐。
想到程鋒的傷,發燒百分百是感染引起的,再不處理,會出大事的!
“王三可!王三可!”宋羊追在王三可身後喊他,希望他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去照顧程鋒。
但王三可只是沉思著回到廚房,趴在木桌上繼續用木炭條畫圖。
“現在是畫圖的時候嗎?!程鋒病了!”宋羊大怒,可就算他暴跳如雷,王三可也只是專注地畫著圖。
“我*你丫的。”宋羊憋不住火氣罵了一句,又衝回主屋,一邊呼喚程鋒,一邊試著是拿桌上的茶水。
每一次,他的手都會從茶壺裡穿過,但宋羊都會不甘心地再嘗試下一次。
也許,也許他意念夠強的話,就能碰到也說不定呢?
“水……”程鋒的聲音幾不可聞。
“水,水,我倒是想給你拿水啊!”宋羊紅著眼,蹲到程鋒床頭邊,“程鋒,別睡,你自己坐起來,坐起來好不好?”
許是宋羊的期盼有效果,又或者是程鋒太過於頑強,程鋒睜開沉重的眼皮,緩緩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不知道是哪個動作扯到了傷口,鮮紅的血透過衣裳,從一個血點慢慢綻放成一朵血花。
“血!”宋羊急得團團轉,“裂開了裂開了……”
程鋒喝了冷茶後清醒了不少,他依稀感覺有個人在他身邊。
“是你嗎?”程鋒問完才意識到自己對著空氣說話的模樣太蠢了。
他嘲諷地搖搖頭。
“是我啊,是我是我是我!程鋒——”宋羊一開始欣喜若狂,可隨後他就絕望地發現,程鋒依舊看不到他。
程鋒默默地將自己的錯覺歸咎於傷勢,他解開衣裳,將繃帶解開,然後將冷茶倒在傷口上清洗。
“住手啊!”宋羊氣急敗壞。
眼睜睜看著程鋒粗糙地處理傷口,洗淨血跡後又將乾淨的白色中衣撕成布條重新裹上,換上了一身純黑的勁裝,然後居然一臉無事地走出房門。
宋羊緊緊跟在他身後。
程鋒拿著放在門口的食物來到廚房,坐到桌邊,一邊吃,一邊看王三可畫的圖紙。
“主子。”王三可臉上沾了黑灰都沒有發現,他指著圖紙道:“這是皇祠的工圖,但我隻匆匆看過,並不能確定那條密道的位置。”在王三可手邊還有很多張差不多的廢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