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麽?”元朝琿轉頭便見他笑得特別燦爛,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跟宋羊有關?”
“嗯,他給我寫的情詩。”程鋒答。
“他還給你寫這個?”元朝琿笑笑,“你可給他寫過?”
“當然。”
“說來聽聽?”元朝琿好奇地盯著他。
“是寫給宋羊的,做什麽要說給你聽。”程鋒露出嫌棄的表情,“你沒給玹哥寫過?”
“自然也是寫過的。”
“說來聽聽?”程鋒挑眉,原話奉還。
“嗯……”元朝琿猶豫,那些對著阿玹能脫口而出的話,對著程鋒就像噎在了嗓子眼。他擺擺手:“罷了罷了。”
“玹哥歇下了?”
“嗯,他最近容易疲累。”元朝琿答,語氣裡透著心疼。
程鋒的目光卻落在元朝琿的黑眼圈上:“你也該多休息。”
“如何能睡得著?”元朝琿搖搖頭。“我也該回去守著父皇了……”
程鋒攔住他,正色道:“你回去休息。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眼睛裡血絲有多少?玹哥雖然沒說,但肯定很擔心你。”
元朝琿猶豫。
他們站在閱稷殿外的簷欄下,晚風吹動他們的袍角,發出輕微的摩擦聲。漆黑的夜幕中,一輪碩大的半月朦朧地掛著。
“這裡交給我,你放心去歇息吧。等……後,需要你徹夜不眠的事會多到數不勝數,可別到時候倒下了。”
“知道了。”元朝琿苦笑,“你真是不會勸慰人,跟宋羊也這麽說話?”
程鋒給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領會。
元朝琿搖搖頭,擺駕回了東宮,程鋒則繞著閱稷殿巡邏。
禁軍換班時,他不可避免地遇到了羅茂。
不久前羅茂還向他發出邀請,希望他能歸入三皇子麾下,兩人當時不歡而散,此時維持著表面的平和,每一次眼神接觸卻都像短兵相接。
雖然他們一如既往地守護皇宮的安全,但兩人屬於不同的陣營是不爭的事實。羅茂統領禁軍的時間長,禁軍都聽他號令,他實在想不通程鋒的底氣在哪裡,禁軍副參領的職權隨時能被他架空啊。
程鋒也想不通,羅茂既然是三皇子的人,為何放任弟弟來宮宴相看?難道不應該與三皇子“親上加親”嗎?
“程副參領辛苦了,後半夜的巡邏就交給我吧。”羅茂皮笑肉不笑道:“程副參領伺候了太子一整天,想必也累了。”
“確實有些乏,正想睡呢。”程鋒四兩撥千斤地回答,“還沒恭喜羅統領,聽聞二皇子納羅小公子為良娣,這可是喜事啊。”
羅茂的表情果然僵硬了,兩道粗黑的濃眉扭來扭去,像兩條毛毛蟲。他咬牙切齒道:“多謝。”
程鋒氣人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他客氣地回答:“改日一定送上賀禮,恭喜羅統領又多一棵良木可選擇。”
“你也別太得意,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羅茂道。他也沒想到自己的蠢弟弟能勾搭上二皇子,若早知道會這樣,他一定不會同意讓母親帶並枳去宮宴。
程鋒無所謂地聳聳肩,沒有回禁軍署休息,而是在閱稷宮裡、團衡給他安排的房間裡歇下。
第一天就這樣風平浪靜地過去了。
接下來的數日,皇宮依舊平靜,但這種平靜是不尋常的,就像大災來臨前動物會頻繁騷動一樣,宮人們當值時更加小心翼翼,步伐匆匆,垂首不語,下了值則躲回房中,緊緊閉上門。
於是夜晚的皇宮靜得嚇人,一點點動靜都聽得一清二楚。
天氣一日比一日熱,正午時燥得人心發慌。六月十九卻是個陰天,從入夜開始下小雨,雷雲遮住了圓月,轟隆隆地吼叫著。
天地間都只有滂沱的雨聲,掩蓋了第一個士兵倒下的慘叫。
血濺到地上,立即被衝刷乾淨。
但噴濺的血越來越多,天空仿佛下的是一場血雨,刀光熠熠,吼聲沙啞,人們已經分不清濕透他們的到底是血還是雨了。
“啟稟三皇子殿下,軒門、昱門、玨門都已肅清……庭門至騰起殿都已肅清……禁軍八千眾,任由殿下調遣!”
好消息接二連三,事情比元朝延預想的順利。
當然,他沒有盲目相信這是好運氣,他為此做了多少準備啊,元朝延自然要將眼前的勝利都歸於自己付出的努力。
但這還不是最終的勝利。
禁軍一層一層圍住了閱稷殿。
元朝延向前走了兩步,雨打在他銀色的胄甲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他向前一揮手,指向閱稷宮,高聲道:
“眾軍聽令!太子元朝琿不孝不義,毒害於父皇,意圖逼宮,如今證據確鑿,快隨本殿下將他拿下——”
“吼——!”
瓢潑雨幕中,軍士們撞開了閱稷殿的宮門。
第191章 密道
“父皇——兒臣來救您了!”
元朝延的呼聲穿透稠密的雨幕,扎進每一個人耳中。
他的話是虛假的,像舞台上唱獨角戲的演員,吸引著眾人的目光,想要所有人都投入他的演技中。因為有些亢奮,他的情緒不如以往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