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羊成親時陳壯山也戴著媳婦去觀禮了,顯然,荷花對宋羊印象深刻。
“嬸子好。”宋羊並不因為荷花嬸子心智不健全便輕視她,反而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候。
荷花嬸子把翻花繩的繩子塞給宋羊,又打開自己的玩具箱,把裡頭她喜歡的東西都挑出來要送給宋羊。她表達喜歡的方式如此簡單明了,不一會兒宋羊懷裡就有一大堆東西了。
陳壯山向來是媳婦高興他就高興的,但他沒忘記宋羊有正事,輕輕拽著荷花的手臂讓人挨著自己坐下,又給她一塊鹹糕:“吃,乖。”
荷花嬸子點點頭:“吃,乖。”然後便真的乖乖吃起糕,不再扒拉她的那些玩具,只是目光依舊跟隨著宋羊,像是小孩子遇到心愛的玩具,舍不得移開眼。
宋羊也不介意被盯著看,他講明來意:“壯山叔,你之前也知道我有幾分畫圖的手藝,如今鎮上有個匠心坊,您聽說了嗎?您有沒有想過自己製圖,給匠心坊投稿呢?”
陳壯山是知道匠心坊的,但他不知道宋羊就是匠心坊的老板。陳南的小推車是宋羊畫的,匠心坊的小推車圖紙雖然與陳南的不太一樣,但能看得出是出自誰手,他隻當宋羊把圖紙賣給了匠心坊。他感激宋羊多了條賺錢的門路也記掛著他,但他拒絕了。
“我就是大老粗一個,哪會舞文弄墨啊。”
宋羊不讚同,陳壯山做了多年木匠,既有手藝又有經驗,審美也不差,若是點撥點撥,一定能成為家具設計方面的製圖師。“畫圖比您想象的要簡單的,如果是擔心紙筆貴,也有不費墨的羽毛筆、普通的黃紙,若您願意製圖,我那裡也有一些圖集可以參考。”
陳壯山聽著,確實有幾分動心,但他還是拒絕了。他轉過頭,在目不轉睛欣賞宋羊容貌的荷花嬸子頭上拍了拍,引來荷花嬸子茫然的一瞥。“我沒有那麽多時間。”
他家兩個勞動力,但陳牛兒力氣再大,也只是個雙兒。他要做地裡的活,要打家具,還要照顧心智低弱的媳婦,實在是分身乏術。“羊哥兒,我是個粗漢子,講話糙,但不說虛話。之前我雖然是個木匠,但手裡頭也緊巴巴的,如果不是你的栽培架,我還攢不下來錢哩。製圖是好,但我——”
他攤開蒲扇大的巴掌,這雙手厚實有力,但手指都微彎變形,怎麽看,都不像一雙能拿筆的手。不像羊哥兒,十指修長,青蔥似的,畫圖的時候啊那線條就跟活的一樣,畫根草都像真的。
宋羊也是心思靈通的,聽他為難,便知道這事兒不成了。“那沒事兒,我也就是給個建議,如果以後您想製圖了,別忘了給匠心坊投稿試試。”
“哎,羊哥兒,多謝你了。”陳壯山又與他嘮了幾句家常,有些不好意思地問:“羊哥兒,你剛剛說的圖集,能不能借啊?牛哥兒小時候也總愛拿樹枝兒在地上畫來畫去呢,你說牛哥兒他有沒有畫圖的才氣啊?”
宋羊一愣,對啊,他怎麽忘了還有陳牛兒呢!
村裡跟他最親近的雙兒就屬梅冬和陳牛兒了,不過梅冬女工雖好,卻是個下筆廢,畫個花樣子都費勁呢,他就下意識把陳牛兒給忘了。而現在陳壯山一提,宋羊便覺得可行,至少陳牛兒是從小看著他爹做木活長大的。
宋羊的片刻沉默卻讓陳壯山羞愧起來,羊哥兒已經幫襯他家許多,大概是想到育種實驗小組的那幾個泥腿子都學認字了,他不免也有些心動。他家牛哥兒脾氣差,議親艱難,他愁啊,便想著若是自家雙兒像宋羊一樣有點本事就好了。但他這麽一問,卻像是賴上宋羊了似的。
老臉一紅,陳壯山趕忙道:“我就那麽一說!羊哥兒你就當我糊塗了,放個屁一樣地把我放了吧!”
宋羊哭笑不得,“您說什麽呢,我剛剛是在想牛哥兒,他有沒有才氣,得試過才知道啊。”
“啊?羊哥兒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可以讓牛哥兒試一試,說不定牛哥兒真的有製圖的天賦呢?這好我最近畫圖,缺個幫我描紅的幫手,您看看,牛哥兒要是有時間,能不能來幫幫我?”
“嗐嗐嗐,就他哪說得上給你幫忙呢,不給你搗亂就不錯了!”陳壯山這般說,心卻雀躍起來,羊哥兒這是願意教他們牛哥兒啊!
只是這麽關鍵的時候,這小子偏偏不在,不知道又上哪兒野去了!
被惦記的陳牛兒正在高雲山上,他想著在深冬之前最後進山一趟,采集一些食物,運氣好說不定能撿到不小心撞死的野兔子。沒想到兔子沒撿著,撿了個野男人!
陳牛兒用登山的棍子在男人身上戳了又戳,但這人沒有半點兒反應。
這人從哪兒來的?還受了傷,不會是山匪吧?但好歹是一條人命,不能見死不救吧?
他小心地把趴著的男人翻過來,手下的衣裳觸感不錯,他回想了下宋羊和程鋒的衣裳——村子裡就他們穿得最好,這一比對,就發覺這個野男人穿得也不錯,似乎是個有錢的。那就不是山匪咯?
目光往上,能看到男人俊美的下巴,至於臉,則被凌亂的頭髮蓋住了。陳牛兒猶豫了一下,就大膽地伸手把頭髮撩開,露出男人格外英俊的真容。
好看!
一時間陳牛兒心裡眼裡只有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