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到沒有?”
男人又緩慢地點頭。
陳牛兒憋悶,也沒有放下開山刀,惡聲惡氣地領路,男人不遠不近地跟著他,陳牛兒聽不到男人的腳步聲,時不時回頭看一眼。
“走路怎麽都沒有聲音啊。”陳牛兒抱怨。
也不知男人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但他的嘴就像縫在了一起似的。
陳牛兒也不在意自說自話,他打量著男人的衣裳,藍色的,好看的很,跟程鋒那位姓卓的屬下穿的好像,或許料子沒那麽好,也沒有帶什麽飾物,他怎麽都猜不出男人的身份。
男人自然發現了陳牛兒的打量,大膽的、肆無忌憚的,從沒有哪個雙兒敢這麽看他。或許以前也有過,但他從沒有注意,只因為這個雙兒的眼睛特別澄明,乾淨得像清晨的露珠。
到了山腳,陳牛兒給他指了個方向:“你順著這條路走吧,走半個時辰就能看到出村的路了。我走了。”
陳牛兒說完,男人也不動,他怕再不回來爹要著急,便自己走了。走出十來米,他回頭一看,又是男人那堵厚厚的胸膛。
“你跟著我幹什麽!”陳牛兒脾氣上來了,“我之前救了你,你還喝我的水,吃我的東西,你是賴上我了嗎?”
“……”
“別跟著我!”陳牛兒快走幾步,又跑了起來,但男人就像影子一樣,甩都甩不掉!
氣喘籲籲地站在家門外,陳牛兒看著面無表情的男人,急得跳腳。
第二天宋羊去看望梅冬,梅冬說:“牛哥兒撿了一個男人。”
宋羊一口茶差點噴出去,這個瓜必須吃!“什麽情況?!”
“他在山上撿了一個男人帶回來了,但好像有點兒問題,”梅冬指了指腦袋,“聽說長得不錯呢,又高又壯的。壯山叔一直在愁給牛哥兒說親的事,把人留下來當兒夫婿也不錯呢。就是不知道牛哥兒怎麽想,願不願意。”
梅冬輕歎,村裡好多人都看到那個陌生男人跟著牛哥兒回家,如果不好好解釋,牛哥兒的名聲就毀了。
“‘有點兒問題’是什麽問題?”宋羊不解。
梅冬說:“聽說什麽都不記得了。”
宋羊驚訝:失憶?
第88章 左五
“啟稟主子!”卓春少有如此急於形色的時候,他撲通單膝跪下:“安將軍遭到埋伏,數日前失去聯系,昨日於淮邨灘發現了蹤跡,經查探,俱是安將軍的人手,無、無人生還!”
卓春重重低下頭。
“你說什麽!”程鋒霍然起身,手裡的書信“啪”地拍在桌上,緩了幾息,思緒重新沉靜下。
淮邨灘是洵水中下遊的一處急灘,與程鋒之前落水的急人波相似,但江面更加開闊,水流更加湍急,淮邨灘所處位置偏僻非常,即使是有經驗的艄公都很難準確地停靠。據他所知,安叢此次進京述職是秘密上京,知道的人很少,安叢帶的人馬也不多,長鷹將軍身邊的人又不是普通人,這麽多人,居然無聲無息地被埋伏了?
“說清楚!安叢也遇害了?”
卓春有些遲疑,“淮邨灘上被屠戮者眾多,死因是一種名為‘殘陽’的劇毒。此毒無解,中毒後半時辰之內必定七竅流血而亡,死後皮下湧出黑血,猶如百隻毒蟲破體而出,屍首形容俱毀,屬下辨別不出哪位是安將軍。”
程鋒立在桌邊靜靜思考,卓春不敢打擾他,半晌,程鋒道:“安叢力大無窮,身手蓋世,不見得也出了事。你立即帶人去尋,留意洵水沿岸的村落。動手的人八成沒有也在找人,不要打草驚蛇。”
“是!”
程鋒閉眼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是誰對安叢下手暫時無從查起,僅是安叢秘密上京一事就足夠複雜了。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安叢——夏隨侯的妻子就姓安,這位安叢便是侯爺夫人的娘家人,如果宋羊真是夏隨侯的孩子,那安叢與宋羊也算表兄弟,這也是程鋒約談安叢的原因之一。
京城來信,提到龐令琨一直在府中養病,除了面聖外便閉門不出,也閉門謝客,作足了清流高門的姿態。如今水面平靜,未起波瀾,叫人無論如何都看不出端倪。但越是安靜,越是不對勁,程鋒望著從各地匯來的情報,偶爾會生出一種刀懸在頭頂上的錯覺。
他思索著,忽然記起一事:“卓春,左五找到了嗎?”
卓春又一次羞愧地低下頭:“屬下無能,請主子責罰。”
程鋒並不意外,如果左五是別人派來的臥底,必定不是那麽好查的,他只是不解,為什麽左五要帶走宋壘?宋家並不知道宋羊真正的身世,沒有哪個惡人會在丟棄別人孩子的時候自報家門,宋趙氏知道的京郊地址是假的,京城裡也找不到一個叫武前春的嬤嬤,所以左五帶走宋壘究竟是何意?
宋壘知道點什麽?又或者......
卓春瞧著程鋒的臉色,斟酌後小心翼翼地開口:“主子莫要太擔心,左五不見得是叛徒。”
程鋒揚揚眉,他這個心腹哪兒都好,就是過於體恤手底下的人。
卓春服侍程鋒許久,程鋒雖然沒說話,但他看得出主子很不高興,只是他答應了卓秋替左五說好話,他硬著頭皮道:“屬下不是要求情,左五原本是個孤兒,是您把人撿回來的,您可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