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羊刷刷刷在紙上寫下要點,很快又犯了難,他不止想做人物燈,還要做燈組,這樣才能大而震撼,但什麽人物合適呢?最好是有故事性的。他放下筆,準備在程鋒的雜書裡找一找靈感。
程鋒本來見他開始忙,便不去打擾,但宋羊起身,他又忍不住跟上去。“我以為你會想幫他查一查證據。”
宋羊大為意外:“你怎麽會這麽想?”
程鋒也說不清。
宋羊想了下,道:“我會想幫你一起翻案,是因為我們是夫夫,我跟他又不認識。”宋羊又不是捕快,非要去伸張正義不可。“這是他的家事,如果他自己不支棱起來,誰幫他都沒有用。”
程鋒聽了前半句,很受用,從後面擁住宋羊,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程鋒:
宋羊笑出來,“你怎麽這麽好哄啊。”
“是嗎。”
宋羊被他抱著,找東西束手束腳的,但也沒有掙開。程鋒心滿意足後,倒是自己松開了。
“柳家的事可以讓黃與義去查一查。既然要借這次燈會讓‘有角先生’名聲大振,不能讓柳不溫拖你的後腿。”程鋒建議道。
宋羊答應下來。程鋒看了看天色,出門去了趟西院,然後又去陳壯山家探望昏迷多日的陳大力。程鋒如今也懷疑陳大力就是安叢,只可惜陳大力腦子上的傷一時半會兒好不了,林大夫說只要能醒來,康復的把握就有九成。
從陳家出來,程鋒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被一女子攔下來。
程鋒退開一步,拉開距離,警惕地問:“你有什麽事?”
女子不過二八年紀,樣貌秀麗可人,看程鋒的神情卻含羞帶怯,程鋒直覺不好,頓時也不廢話,轉過身就要走。
女子咬唇一跺腳,三兩步衝到程鋒面前,將一方帕子往程鋒懷裡一丟。
程鋒可不敢接那玩意兒,嫌棄地躲開。女子似幽似怨地看他一眼,然後忙不迭地跑走了。
程鋒莫名:這女的什麽毛病?
“程、程大哥。”李白叫住程鋒。
“什麽事?”程鋒皺眉:“你怎麽在這裡?”
“我、我一直、跟著、蓮姐姐。”李白垂著頭道:“我、之前聽、到了,蓮、姐姐想、嫁、嫁給你。”
左五被抓,卓四季派人查到了他落腳的地方,正是李白的家。李白受了一番問詢,才知道自己收留的人差點害死了東家。打那以後再在老房子看到宋羊,都隻敢遠遠躲著,不敢跟宋羊說話,心裡滿滿的愧疚。今天看到陳蓮和程鋒,立即跟了過來,想偷偷給程鋒提個醒,沒想到會看見蓮姐姐和程大哥送帕子。
“程、程大哥、會娶她嗎?”
“別胡說八道!”程鋒冷臉呵斥,李白被他呵斥也不見害怕,心底替東家高興,道:“我、我看到你沒、沒收帕子,回頭、可以給你、作證。”
程鋒還以為這小孩要說什麽,聽完微微點頭:“多謝。”之前他挺看好這孩子的,李白對宋羊忠心耿耿,他本打算把他培養成宋羊的助力,只是左五一事發生,程鋒便不打算用他了。
李白不知道這些,但他能感受到程鋒的冷漠,沒有辯解什麽,低著頭走了,像來時一樣靜悄悄的。轉過身時忍不住紅了眼眶,憋著眼淚一路跑回了家。
這些宋羊並不知曉,此時他靈感爆發,全身心投入到花燈圖紙的繪製中,殊不知“有角先生”的名號已經傳到京城去了。
這事說來也巧,還得從洵水工程說起。
昔日宋羊離開霽州之前,曾對洵水渠的工圖做了一點修改。他畫圖有簽名的習慣——不是正經的“宋羊”兩個字,而是一個“乾”字加兩個螺旋,組成圖標一樣的小羊。這個習慣他從小就有,修改洵水渠工圖時順手就簽上去了,他自己都不記得。
霽州新上任的官員中有一位是京城外放過來的,看到工圖後大為震撼,又讀了宋羊隨手寫的關於治水的幾點建議,頓時奉為天人,說什麽也要找到改圖的人。但趙錦潤事先得了程鋒的吩咐,把宋羊的身份瞞得死死的,這位大人尋人無果,正苦悶著,偶然間卻發現了匠心坊的圖紙上也有一模一樣的符號,一番打聽,終於知道了“有角先生”。
此人今年剛過而立,姓李,外放之前在工部短暫任職過,跟先前死了的那位邢俊枝還有點兒一表三千裡的親屬關系。工部的水深得很,他還沒入水就被外放了出來,這會兒知道有這麽一位高人,迫不及待就把宋羊改過的圖描摹了一份送去工部,呈給工部尚書林康,又隨信一封,對有角先生大誇特誇,直言這樣的人才若是能為朝廷所用該多好雲雲。
這cao作著實有些迷,林康與這李侑並不相熟,看了半天沒懂李侑這封信是有什麽意圖,似乎真的只是被有角先生驚豔住,故意炫耀一番。但看信文,李侑也不認識這有角先生啊,林康放下信搖搖頭,道:要不外放的怎麽不是別人,偏偏是你李侑呢,就這楞腦殼,還是別在工部的好。
林康看完了信就放到一旁,但腦子裡總是浮現洵水渠的工圖,忍不住把圖重新打開,研究了一天。待他散值,便帶著圖紙去了龐府。
龐府已經閉門謝客月余,但偏門的門人一看是林康,直接把人迎了進來,關門前還左右看看,似乎在探有沒有人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