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羊瞥一眼盒子,“盒子裡的就是那盞燈?”
“回公子話,那盞燈應該還在柳玕房內,小的怕貿然拿走會打草驚蛇。”
“……”宋羊指著盒子:“那這裡頭是又一張人皮?”
“正是。小的發現那盞人皮燈後,當即在府上搜查起來,但是並沒有找到被剝了皮的屍身……”
宋羊靈光一閃,“所以你是去了柳家?”
“正是!”卓夏表情沉重,他從屍山血海裡走過,但回憶起方才看到的畫面也忍不住反胃,“小的找到了三具被剝了皮的血屍,從死者的容貌和衣飾來看,他們應該是災民。”
“哢噠”。宋羊腦中又一塊線索的拚圖合上了。他顧不上汗毛豎立的感覺,連忙詢問現場的詳細情況。
卓夏道,三位死者被很匆忙地埋在柳家偏僻的廢院裡,現場十分凌亂,土都是翻過來的,也留有大片腳印。屍身的皮被剝得並不完整,隻取了後背、前胸、肚皮、大腿,其余地方均保留了。
卓夏取了一塊人皮留作物證帶回來,又粗略地翻查柳家上下,找到了一間掛著不是人皮燈的工作間。
“……”宋羊的心情已經不是震撼能形容的了。因為柳玕才十四歲,又不太聰明,他就以為柳玕的事不太重要,現在看來,這個想法真是大錯特錯。
這縣令府內的凶險,一點兒不比外頭少。
他捏了捏眉心,拿出紙筆,開始細細地寫下目前已知的線索,而隨著一張思維導圖地完成,宋羊心裡也有了大致的猜測。
“盒子裡只是一塊人皮?沒有別的線索了?”宋羊問。
“沒有了。公子若是想看,不妨等主子回來再看。”卓夏有點緊張,他進來之前還特意叫林大夫候著,生怕公子會被嚇到。
但事實證明,他家公子真不是一般人啊!
宋羊聽他這麽說就沒興趣看盒子裡的東西了,他怕晚上會做噩夢。
雖然末世也很殘酷血腥,但這種把人皮剝下來做燈的行為,已經不是“殘酷血腥”能形容的了,這是反社會啊,這種人怎麽能任由他逍遙法外?
“知道燈是誰做的嗎?”宋羊最關心這個問題。
“尚未查明。”
“去查吧。”宋羊繃著臉,“既然發現了,我們不能坐視不管。咱們院內的安全也要加強,巡邏多加一班,你也去跟侯爺的護衛長知會一聲。”
“是!”
“給黃與義捎一個口信,我有事要問柳不溫,讓他安排一下。”
宋羊垂眸,柳家有人用人皮做燈,柳家人會不知道嗎?尤其是柳家掌權的柳家大房。而與柳家家主是親家的季悅呢?
不論如何,季府可能沒有他們想象中的安全。
差不多這個時候,程鋒派回來的人到了,宋羊一聽程鋒今晚得晚歸,本就坐不住,乾脆站起來披上大氅,叫卓夏備車,出門找程鋒去了。
程鋒那頭,正指揮手下在城門附近的空地上搭建簡易帳篷,蓋粥棚,一面讓人把守此地,一面叫人在城裡吆喝:讓災民們到千璀台集合。
季悅對程鋒都做法嗤之以鼻。聽程鋒那麽信誓旦旦的,他還以為程鋒要使什麽招數呢,結果就這?
季悅才不信那些災民會乖乖過來。
程鋒倒是不慌,他的做法看似與季悅的沒有兩樣,實則大有不同。
季悅雖然說了他這兩天一直在對災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但他的舉動更像是在災民中找人。
程鋒也知道季悅不是誠心想安置災民,夏隋侯很快就要離開揚城,到時候沒了壓在頭上的大山,季悅立刻就會把這些在他城內作亂的災民趕出去。所以兩天過去了,災民安置點一個都沒見著,臨時帳篷都是程鋒剛剛下令搭的。
只要能解決衣食住的問題,已經是強弩之末的災民有什麽理由還佔著別人的鋪子?災民又不是真的惡匪。
程鋒這番動作,除了安置災民,還有其他的考量:
第一,把所有災民召到眼皮子底下,防止季悅找到要找的人、除之而後快;
第二,當災民向千璀台移動時,那些假冒災民為非作歹的荒嬉堂很難再渾水摸魚,這時,一直潛伏在暗處的安叢就能伺機而動。
夜幕降臨時,第一片小雪花也落了下來。
災民陸陸續續來到了千璀台,當他們從程鋒屬下的手中接過一碗熱乎乎的粥水時,終於相信他們有救了。
有的災民捧著碗認了出來:“你們看,這群藍衣服的是不是之前施粥了好幾天的人?”
卓四季微微一笑,他們初十抵達揚城,主子說公子心疼災民,便下令施粥,後來更是與夏隋侯的手下一起施粥、施衣,前前後後做了不少事。
他郎聲道:“我家主子是呈勝鏢局的少東家,體恤災情,已經搭好了臨時帳篷,大家夥兒不用怕,我們不是官差,只是先把你們叫來問一問,在城裡放火搶掠的都是怎麽一回事,倘若查證後是清白的,今晚就能到臨時帳篷裡住下,直到大雪過去,你們都能有個落腳的地方。”
卓四季說完,人群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爆發出一陣低低的喝彩聲,再是此起彼伏的抽泣和感慨。
李大複眼裡含著熱淚,感激地看著程鋒,他真沒想到原來這個公子是個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