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答:“主子出門時並未帶傘。”
“那我們去接他。家裡有多余的傘吧?”宋羊拿過外衣自己系上,“要大傘。”
“有的,公子,您慢些。”玉珠想到主子身邊有卓四季在,定然不會淋雨,但她識趣地沒有多說,立即做起準備。
離程家不遠、被程鋒租賃下來安置卓四季等人的宅子裡,程鋒剛剛對張潘進行了一番威逼利誘。
張潘嚇得不輕,說什麽他都答應,很快,他是如何被綁來的,就又如何被綁著運出去了。
陳無疾全程旁觀,有些慨歎:“很少見你這麽迂回地處理一件事。這個張潘也不是什麽重要角色,直接打斷了腿讓他再也不能為非作歹不就好了?”
“宋羊不喜歡。”程鋒淡聲說。
“那宋家那邊呢?也是這個理由?”
“嗯。”
程鋒其實是不希望宋羊覺得自己太過凶殘,怕把人嚇跑了。
“嘖嘖嘖。”陳無疾也想不到程鋒陷入情網後居然是這副模樣。他自顧自坐下來,先問卓四季要一杯熱茶,然後問道:“夾子山山匪滅門的案子,有頭緒了嗎?”
“趙錦潤說還沒有。你那頭有線索了?”
“嗯,你看看這個。”陳無疾拿出一封密信,“你不是懷疑當初陰差陽錯被劫走的那批石料是兵器麽?但山匪的山寨裡既然沒有兵器的蹤影,定然是被轉移了出去的,數量又不小,我查來查去,發現那段時間有三批人馬可疑。
一,南洛郡王想要修繕一座‘萬花山莊’,他們的一支石料隊伍正好路過夾子山;
二,冼城的富商孫立名嫁女兒,送親的隊伍繞道從夾子山西面過去了;
三,是邊沁國向皇上獻上一位公主,不是直接路過夾子山,但是走水路的時候經過幾次洵水的分支。因為你說了洵水支流的港口也要查,所以下頭的人也報上來了,不過我覺得跟這位公主沒什麽關系。”
“為什麽?”
“能是為什麽?因為這公主往北邊兒去啊。”陳無疾眨眨眼,“你難道懷疑這位公主嗎?邊沁小國甚至沒有霽州大,這位公主的使團也才三十人,如果不是禮部派了使者和一百人的軍隊護送,指不定都到不了京城呢。”
程鋒仔細琢磨這三批人馬,“原本我以為山匪只是偶然劫走了兵器,但現在不能這麽想了——徐巧顯然私鑄兵器有一段時間,他又與山匪暗度陳倉許久,山匪可能不知道兵器的存在嗎?有沒有可能,山匪就是故意衝著兵器去的?”
“所以山寨才必須被滅門?”陳無疾順著他的思路往下想,卻愈發沒有混亂。“那我們接下來怎麽做?”
“殿下密令,調查不可松懈,同時,開始購置……”程鋒在桌上用茶水寫下“兵馬”二字。
陳無疾一驚,那位以仁善聞名的太子殿下終於下定決心了嗎?
“……你打算怎麽購置?”陳無疾問。
“咱們在西邊有個鐵礦,”程鋒氣定神閑地答道:“購置,不如自己造來得快。”
“西邊……”西邊確實是個屯兵的好地方,通商剛開放不久,西邊不算穩定,呈勝鏢局在西邊的生意相當紅火,把屯兵點安插在西邊,確實不引人注意。
“我以為你會選擇北邊呢。”陳無疾道,畢竟北邊可是大將軍柳瑛的地盤。
程鋒搖頭否定,“聖上有意向讓柳將軍返京,估計就在這兩年。”
柳將軍說起來也算是太子的外戚,聖上這一舉動,只怕會讓太子的處境更加艱難,陳無疾不由得沉默起來。
屋子裡安靜了好一會兒,陳無疾看了看天色,起身告辭。
“我先走了,看這天好像要下雨呢,我再不回去冬哥兒要擔心了。”
程鋒聞言,放下茶盞,有些猶疑地問:“你跟冬哥兒感情好嗎?”
“當然啦,就跟你和羊哥兒一樣啊。”陳無疾笑起來,“沒想到你馬上要成親了,那天看我不把你喝趴下!”
“我還指望你幫我擋酒呢。”程鋒微微一笑。
“再說吧,難得給我一個灌醉你的機會。”陳無疾揮揮手,離開了。
程鋒望向陰沉的窗外,心情微微發澀。他對宋羊的感情,大概是“不能沒有宋羊”,但他之於宋羊卻不是這樣的,宋羊灑脫得過分。
這段感情中,似乎只有他在患得患失,這讓程鋒覺得不公平,但感情的事又沒有公平可言。
窗外開始下雨了,卓四季來提醒:“主子,該回了。”
程鋒沉默著站起身,卓四季難得抬頭偷看他一眼,雖然往日裡主子的話也很少,但今日的沉默格外沉悶。
卓四季望望外頭的雨,是天氣的原因嗎?
拒絕了厚重的蓑衣,程鋒走入傘下:“快些走吧,回去晚了,宋羊興許會擔心。”
“是。”卓四季恭敬地為程鋒打傘,兩人走進雨裡,沒兩步,就看見一盞暖燈,攜著兩道纖瘦的人影靠近。
玉珠為宋羊打著傘,宋羊則一手握著燈柄,一手抱著一把大傘。出門時他還覺得沒必要打燈呢,直到天色驟然暗了,就體現出這盞燈的好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