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近河邊大王不敢到院子裡散步了,他隔壁搬進來一個可怕的家夥,他常常能聞到一些怪味從隔壁傳來。
有時候是燒東西的味道,有時是血味,有時又很刺鼻。夜裡還能聽到嚇人的磨刀聲、說話聲和哭聲。
河邊大王因為夜裡睡不好,又清減了不少。
好在他給隔壁的人設計了撐衣架後,古怪的動靜終於消停了一些。
今天很難得,隔壁傳來哼歌的聲音。
河邊大王沒忍住好奇心,小心地趴到門上,透過門縫往隔壁的院子裡看。
隔壁的小院跟他的一樣窄小,空地上放著撐衣架,一個男人站在三個撐衣架前。
他膚色異常雪白,發色似金絲,眉毛睫毛都淺淡無色,簡直像妖怪。他手上提著一層薄薄的什麽,專注地、鄭重地穿到撐衣架上。
是衣服嗎?河邊大王不解。
“你在幹什麽?”一道聲音猝不及防響起。
河邊大王猛地轉身,俞慶祥不知何時來了,正死死盯著他看。
“你看到什麽了?”俞慶祥緩緩地沉聲問。
第159章 盛大開業
“我什麽都沒看!”
“那你在做什麽?”俞慶祥反手合上身後的門。
“我、我、我好奇。”河邊大王哆嗦著嗓子,“我就是想知道他為什麽要我設計撐衣架,想偷偷看一眼……但我什麽都沒看到!”
“你要是看到了,就死路一條了。”俞慶祥也不知道是信還是沒信,“回屋去。”
“是。”河邊大王連滾帶爬地回了屋。
“匠心坊要在五月初八開張,讓你想的東西想到了嗎?”俞慶祥跟著他走進屋,屋裡散落了一地的畫紙,他習以為常地挑了塊乾淨的地方站著。
河邊大王立即從一堆圖紙裡挖出來幾份,雙手呈上。
俞慶祥一張一張看過去,然後憤憤地將圖紙甩到河邊大王臉上,“啪”一聲響,力度不輸一個耳光。
“這都是什麽東西!就憑這些費勁又不討巧的破玩意兒,能跟有角比嗎!”
河邊大王垂著眸子,手緊緊地攥著衣裳,“我盡力了……”
“盡力?”俞慶祥不屑地冷笑,“你應該知道吧,若是畫不出來,你也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
“這是你這個月的藥。”俞慶祥掏出一個小瓷瓶,從裡頭倒出一顆藥丸,又拿刀將藥丸一切為二,才隨手丟給河邊大王:“減半了。”
河邊大王狼狽地接住藥,毒症發作時的痛苦回憶讓他渾身發抖,他求饒道:“不要減半,不要減半,我會努力畫的!”
“十天后我再來,到時你必須拿出能入眼的東西。”俞慶祥冰冷地道。
“是......”
俞慶祥說完了要說的話轉身就走,出門前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從懷裡抽出一張圖紙:“這是有角新畫的東西,灌溉農田用的‘滴漏’。你看看吧。”
俞慶祥走後,河邊大王先把藥吃了,然後仔細地將有角的圖紙放到桌上。
這東西似乎是放在土裡用的,加了水後能一滴一滴慢慢往下漏,用了它,就不需要人一天三次地去地裡澆水了。
又是能省人力的東西。
河邊大王研究了一番,對原理一知半解,心中很是感慨,有角先生到底是怎樣厲害的人啊。
他最佩服的是有角的心胸。做出仿生鳥只是因為想玩,華容道不過是一點兒奇門巧技,水火鬥也只是因為他曾苦惱書到梅雨天總是發皺而有的靈感,但有角先生設計的東西都是有大用的、能利民的物件,這說明有角先生非常了解百姓的生活,即使是農民也被關注著,單單這一點他就遠遠比不上有角先生。
河邊大王自愧不如,又十分失落沮喪,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逃出這裡。
將圖紙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河邊大王忽然發現把圖紙倒過來的話,表示滴漏的那些管子似乎能組成一張臉譜。
圖紙:(^_^)
這......這應該是笑臉吧?
河邊大王怔怔地,好一會兒,淚緩緩淌下來。
滴答滴答落在圖紙上,暈開一塊塊水斑。
———
五月初八,粽子和艾草的香氣還沒散盡,匠心坊開張了。
沒有鑼鼓喧天的開場,沒有舞龍舞獅的熱鬧,十串鞭炮繞著店門外響了一圈,便算是開張了,顯得主人家很不上心似的。
宋羊是故意的。
匠心坊在江湖和民間已經積攢了不少的名聲,但因為他們之前營銷的方式,匠心坊對外的形象變得十分神秘高冷,宋羊決定將這種風格延續下去。
這點不只體現在行事作風,匠心坊整體的裝潢走的也是神秘高冷的路線,采用了大量的莫蘭迪色裝飾,又用相近的色系區分不同的區域,這一套在服裝店常常能用到的手法確實讓店面看起來乾淨又舒適。
別看宋羊似乎沒花力氣宣傳,事實上他早早就讓人利用茶館、驛站、江湖小道消息等方式造勢,再加上關注著匠心坊的人其實不少,開業這天匠心坊從早到晚都人滿為患。
工部小官史昌年趁著下值過來一探究竟。
一進門,穿著統一製服的店員整齊劃一地向他福身行禮,但沒有高聲問候,匠心坊便給了他一個“靜”的印象。受店員影響,史昌年也不敢高聲言語,他觀察四周,發現來往的賓客都儀表堂堂,彼此交流時禮貌地克制著音量,仿佛行走在閱稷殿、古刹廟宇之類的地方。史昌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確認沒有失禮之處,才抬頭挺胸走進去——在這裡,莫名地不想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