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這都是那什麽少爺故意害咱們呢!”
“都這樣了,咱們不如把事情做實了,反正我死也要做個飽死鬼。”一個男人忽然說。
“去偷去搶?你不怕下地獄啊!已經死了那麽多人,被官差抓到要砍頭的!”邊上的老人駁斥男人。
“就算不被官差抓到,咱們也會被凍死!餓死!病死!”那男人忿忿不平:“什麽狗屁運氣,進了這麽個看不得摸不得的鋪子,塞牙縫的東西都沒有!”
“好了!都別吵了!”李大複忍無可忍,隨著他大喝一聲,眾人都安靜下來。
“這事都是我不好。”韓令垂下眼眸,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若不是我提議找柳少爺,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了。”
“這怎麽能怪你呢!”李奇立刻反駁道。
“是啊,”李大複再一次歎氣,“如果不是韓秀才你,我們現在還在城外忍凍挨餓呢。”
韓令搖搖頭,他抬起頭讓眾人看到他眼眶裡盈盈的淚光,“如果我有官職在身就好了……”
李大複他們都知道,韓令因為瘦弱白淨才顯得年輕,其實今年已經二十五了,前幾年差一點就能考中舉人。
李大複安慰他:“你別這麽想。跟你比起來,揚城縣令算什麽東西!呸!狗玩意兒。唉,但這世道就是這樣……”
眾人又沉默一會兒,韓令見他們過於低迷,便悄聲對李大複道:“李大哥,其實我有一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大複神色有些複雜,當初韓秀才也是這樣開頭,然後說出了要威脅柳少爺的話。“你說吧,現在這樣,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呢。”
“李大哥,我覺得柳少爺可能是故意不見我們。”
“什麽意思?”
“柳少爺交待我們做的事情,我們不是還沒有做嗎?”
“你是說……?”
“也許咱們只有把柳少爺交待的事情做好了,他才會願意見咱們。”韓令不動聲色地道,說完,發現李裡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韓令衝他笑了下,“去玩吧。”
李大複皺著眉思索,韓令繼續煽風點火:“李大哥你想,現在這麽亂,做那事不是正好?到時候把事情推到其他人身上,柳少爺再出面幫我們摘乾淨,不就行了?而且不就是因為其他災民燒殺搶掠,連累了我們這些無辜的人嗎?他們做了那麽多壞事,我們只是燒一個花燈,跟他們比算得了什麽?”
“可是……”李大複遲疑,“柳少爺真的會幫咱們說話嗎?”
“當然會啊,李大哥你忘了?柳少爺的把柄還在咱們手裡呢。我們幫他燒花燈、保密,他幫我們脫身、庇護,這就兩清了啊。”韓令緩緩放下魚餌。
李大複果然咬鉤:“行!明天我親自去!”
———
清晨,程鋒起身穿衣,他動作很輕,不想吵醒宋羊,但宋羊還是醒了。
抱著被子滾到床的外側,宋羊仰著臉看程鋒,“你中午會回來吃飯嗎?”
“會。”程鋒俯身親他一下,“如果不回來,我派人跟你說。”
“嗯。”宋羊的眼皮忍不住粘上,每次剛合上,宋羊又努力睜開。
程鋒看他這麽費勁,溫柔地道:“你再睡會兒吧。早上林大夫要來例診,你別忘了。”
“嗯……”宋羊眯著眼睛,掙扎著坐起來,伸手替程鋒系好腰間的荷包,又圈住他的腰,依依不舍地抱了下。“早點回來哦。”
程鋒都舍不得走了,“好,我會想你的。”
“我也是。”
程鋒走後,被窩一邊空蕩蕩的,宋羊閉著眼卻沒了困意,反而越來越清醒,他索性不睡了,起床洗漱。
昨夜裡他和程鋒互通信息,才知道夏隋侯要查煽動災民的幕後黑手,程鋒懷疑是荒嬉堂所為,正在全城搜捕絕色。夏隋侯也對季悅施壓,要季悅盡快抓捕犯罪的災民,同時安置無辜的災民。
所以程鋒這幾天依舊會很忙,他叮囑宋羊,城裡混亂,讓宋羊待在縣令府裡不要隨意出去。宋羊答應了,但他不打算什麽都不做。
既然知道柳玕有問題,甚至是跟災民有關聯,怎麽的也得查一查吧?
玉珠為宋羊梳頭時,就見她家公子凝神想著什麽,表情特別嚴肅,整得玉珠和寶珠無端地跟著緊張起來。
宋羊想的自然是怎麽查。柳玕說起來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孩子,在船上宋羊就知道柳玕的性子被他家人寵壞了,宋羊想不通的是,柳玕和災民,八竿子打不著的兩邊,是怎麽聯系在一起的?
除此之外,有件事他也很在意。昨天宋羊偶然聽卓夏提起,當初他們都被荒嬉堂綁走,只有柳家人收到了勒索信。
有人勒索,那就是蓄意綁架,這會跟荒嬉堂有關嗎?宋羊覺得可能性不大。
有沒有可能,柳玕先是被人綁架了,然後才落入荒嬉堂手中呢?若是這樣,柳玕一直沒提最開始綁他的人,這個態度就很耐人尋味了。
“卓夏——”
“公子,小的在。”
“昨晚盯著柳玕,他有什麽異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