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的雲棉看清楚了對面之人的樣子,他是閉著雙眼的,長長的睫毛垂下,打下一片陰影,眼尾微微向上勾起,挺翹的鼻梁,唇色緋然,是絕好的面貌。
只是他面色有些蒼白,這並未讓他的樣子有絲毫的受損,反倒有一種破碎的美。
在察覺到雲棉起身之後,他只是用溫柔的聲音詢問著懷裡虛虛抱著的人,那語氣,似乎與對方萬分熟稔,甚至,關系並不一般。
“啊?嗯。”
雲棉下意識地就應聲了。
面對這陌生的人,他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防備,其實,也不能算是完全陌生。
在現實世界的時候,他為數不多的記憶當中,似乎見過和面前這個人有些許相同的人。
在忘卻了所有小夥伴的時候,只有一個人,讓他並沒有忘記。
只不過那個人和他差不多大,當時都是小孩子,至於熟悉,雲棉只是覺得面前的這個人有些像他。
在研究所的時候,其實那個小男孩,並不能算是他的小夥伴吧,他沒有像其他被別人看不見的小夥伴一般陪伴著他,甚至,他們兩個幾乎沒有交流過。
更加與眾不同的是,所有人都能看見那個小男孩。
可就算如此,雲棉也有一種直覺,那個小男孩,並不是來自現實世界,而是其他的地方。
在研究所當中的日子,其實雲棉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傷害,基本上都是泡在營養罐當中,然後每周出來體檢並抽血,就像是個得了嚴重疾病的病人。
實際上,作為另一空間的外來者,研究所怎麽可能要做到的事情只有這個地步呢,要知道,那位對於研究空間連接的卓越貢獻者,也就是雲棉的父親雲霄禾,可並不只是因為私人恩怨被處理掉的。
明明已經帶來了一個另一空間的生物,卻不讓他們進行更加細致的研究,只不過是進行簡單的觀察,甚至抽血都不讓,這已經引起很多人的不滿了。
至於他的那位學徒將他陷害,其實並不是大家都不知道,只不過是默認罷了。
畢竟這位要是一直存在的話,就沒有機會動那個生物了啊。
最初的時候,並沒有人知道外來的生物,也就是被取名叫做雲棉的男孩的身份。
只不過雲霄禾這個視研究如生命的人竟然會去領養一個小孩,這小孩還查不到具體的來源,那不是很能說明問題了嗎。
沒人能想到,他竟然會認一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化作人形的生物為兒子,並且不讓任何人動他。
雖然雲霄禾在研究所內的地位不低,但並不能真正做到讓大家放棄,還是因為他的那位追求者,來自唐家,並且身份極高,雙重考慮之下,這才讓一部分人不甘不願地放棄。
直到那一次,事情迎來了轉機,雲霄禾出事了,唐家那個也是個癡情的,給他陪葬了,雲棉自然被孤零零地留了下來。
事情發生得過於突然,但研究所的人想對雲棉下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可不就是大好的機會,當天雲棉就被拉到了實驗台上面。
不清楚那天發生了什麽,總之就是,雲棉並沒有被解剖,甚至沒有受到傷害,只不過之後的時間,他都被安排在營養罐裡面。
或許並不是真的沒有傷害,因為他除了自己的兩個爸爸,不再認識任何人了,也同樣不知道自己是誰。
唐家早在知道事情的第一時間就要把雲棉接回家,很可惜,因為接收到消息的時候,雲棉已經不記得任何事情了,甚至身體還萬分的虛弱,如果不在研究所內的營養罐中度過,很有可能會死亡。
誰都知道,是研究所對他做了什麽,可是卻沒有別的辦法了,畢竟,這研究所是世界頂尖的,最好的設施連醫院都未必有,唐家隻好妥協。
不過在第二天,唐家舉薦了一個人進來照顧雲棉,那個人正是蘇鬱。
而從那一天開始,研究所裡面來了個比雲棉大一些的孩子。
雲棉每周出來的時候都可以碰到這個男孩,他並不認識男孩,只是感覺到有些親切,他很喜歡這個男孩。
兩個人每一次做體檢的時候都是在一間房間的,很可惜的是,雲棉從來沒和那個小男孩有任何的交流,因為每次體檢的時候,兩個人都間隔得很遠,就算是一個房間,也很寬闊。
更何況男孩身邊總是有很多很多的研究員,似乎那個男孩非常受到重視。
實際上,這每周的偶遇,是男孩最後一個要求,他要確保,雲棉沒有受到真正的傷害。
這個體檢,主要就是給男孩看的。
對於男孩來說,每周只有這個時光,可能會是最為輕松的吧,畢竟做出了交易,那麽就要付出代價。
每一次被取血剜肉,甚至是進行了各種令常人無法想象的實驗,第二天,男孩都可以恢復的完好無損,甚至於,在做那些事情的時候,並沒有人給他打麻藥,說是怕影響實驗的效果。
可是就算如此,男孩也沒有皺一下眉頭,似乎對於這些事情絲毫沒有感覺。
只有在每周體檢的時候,雲棉被抽血,眼淚巴巴的時候他才會眉頭緊皺,死死盯著取血人的手,多取走一分一毫他都是不會允許的,交易,就要符合規定。
可能是在他的強烈注視之下,給雲棉取血的研究員可真的是分毫不差,額頭冷汗都要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