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四下無人,江眠連裝都懶得裝,那平日裡被晏無歸稍稍一捏就會泛起紅意的指尖,依然毫發無傷、冷白如玉。
他來到頂層,甩了甩手。
六邊形的塔尖近在咫尺,其上刻著繁複威嚴的陣法,明黃塔心閃閃發光。
玄黃寶塔的嗡鳴聲回蕩在空中,從最開始的憤怒與詫異,逐漸轉變為濃鬱的殺意。
而江眠像是毫無感覺那般,抽出斬仙刀對著塔心比劃了一下,笑眯眯道:“別吵了,快告訴我嘛。”
“轟——”
一股難以言表的詭異力量,驀然傾瀉籠罩在他身上。
江眠並未抵抗,長及腳踝的黑發瞬間變成一片雪白,可他卻仍舊安然無恙地站在原處。
他捏了捏自己的臉,手感還是那麽滑滑嫩嫩。
江眠忍不住彎唇輕笑:“這可不行,我跟老婆撞發色了。別鬧,快點把我變回去。”
玄黃寶塔並不能聽懂,什麽叫作“老婆”。
但它許久未起波瀾的神智中,除去憤怒以外,還竄起了一絲驚異與恐懼。
為什麽這個人類,不會變老?
即便是渡劫期修士,壽命也該有盡頭才是……
片刻後,江眠似乎不耐煩了:“不說就算。”
話音剛落,他飛身而起,把玄黃寶塔的頂層直接掀開一個大洞,巨響聲轟然響徹了正魔兩界,傳出數千裡之遠。
引得眾人大驚失色,齊齊向塔尖看去。
江眠立於空中,衣袂翩翩,那詭異的白發也難掩昳麗容貌,手裡拎著一把斷成兩半的刀型法器。
天空轉瞬間烏雲遍布,黑紫雷劫狠狠劈下,如勾魂索命的無常,向他扔出難以逃脫的森寒鐵索。
可江眠卻漫不經心地彎起唇角,從儲物戒裡取出另一把刀,再次朝著玄黃寶塔的塔心狠狠砍了下去。
紫雷蔓延,片刻後竟順著他手中刀尖流向寶塔,雷鳴貫穿了整個塔身,令其變得愈發殘破不堪。
江眠似乎能聽到求饒的聲音,就連原先雪白的長發也被塔靈飛速染回了墨玉之色,但他反而更加暴力起來。
在眾人張口結舌的目光之下,他把這寶塔一塊一塊拆成碎片,打包扔進了忘憂深淵裡。
自在仙尊並非不想阻止,但他被晏無歸陰惻惻地看了一眼。
“江眠想做什麽,就讓他做。否則,你家大徒弟就會變成本座的柴火。”
“……嗯。”
這種事,晏無歸絕對做得出來。
他實在是有口難言,沒有率先出面,底下的人更加搞不清楚狀況,連站出來呵斥都不敢。
畢竟,不是誰都能在玄黃寶塔的怒火之下毫發無傷,連自在仙尊也沒有站出來說話,無人膽敢輕舉妄動。
直到江眠落在晏無歸身邊,拿起他手中的靈酒喝了幾口,像是解渴。
半晌後,江眠才繃起臉傳音道:“晏無歸,這塔靈死前告訴我,他之前會故意刺激你就是遵循了天道意志,因為你已經強大了太久,按照天地規律應該盛極必衰……我去他*的。”
晏無歸頓了頓,趕緊把人摟進懷裡:“眠眠,文明用語。”
這個詞他還是跟江眠學的。
“哦。”江眠乖乖安靜下來。
眼看著江眠情緒穩定了,自在仙尊才斟酌著問道:“這位……道友,何必如此?”
他已經不會再把江眠當作小輩,或許旁人沒看出來,但江眠剛剛渡完的雷劫,絕對不止一次。
但這怎麽可能……天下哪裡還會有這般逆天之人?即便有著玄黃寶塔的加持,悟道也絕不是一朝一夕過程。自在仙尊慢吞吞地想著,心中的驚異緩緩蔓延。
而看到仙尊開口,底下也有人大著膽子出聲:“小輩,你可知道這寶塔是上古神器,全天下修士求之不得的機緣!就被你如此毀了!”
“但他是怎麽做到的?”
“指不定是之前那個佛珠異寶……”
再也壓抑不住竊竊私語中,眾多貪婪的目光緊盯著江眠,幾乎無法隱藏。
可不等江眠回應,那幾個蠢蠢欲動想要聯合責難他的人,就全都被晏無歸扔進了忘憂深淵裡。
全場肅靜,而自在仙尊只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真是一個倒垃圾的方便之處。
見狀,江眠彎著唇放下酒杯,軟軟地坐在晏無歸腿上:“因為這寶塔想要欺負我夫君,我便將他砸了,有意見?”
“咳……是道侶。”晏無歸聽得耳根一紅,出言糾正。
“隨你怎麽稱呼,在我這裡就是夫君。”江眠耍賴道。
他就要這麽叫。
晏無歸默默應了,把人摟得越來越緊。
數日沒見江眠,他倒是反應有些遲鈍,直到此時才逐漸回味起之前跌宕起伏的情緒,簡直難以控制。
看到江眠發色雪白的那一瞬間,他心裡真的狠狠抽緊了一下,幸好……
晏無歸閉了閉眼,又垂眸盯著江眠看了片刻,指尖熟悉的觸感讓他晃神,竟當真在眾人面前吻上江眠的眉心。
江眠也乖巧地仰起頭,軟了身子隨他擺布。
而自在仙尊還在揣摩著江眠的回應,慢吞吞地點了頭,正想再斟酌發問,就看著這兩個魔頭開始在光天化日之下黏黏糊糊……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