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的繁榮可在這冰場中便可略窺一角。不僅有美輪美奐的舞蹈和嘶吼震天的戰陣演練,甚至單騎踏雪射擊比賽,奪得頭籌著可得陛下親自賞賜。
裹得像是個小球兒的晏之瑾也拉著母妃的手直晃,興奮到滿臉通紅。
“有時間咱們也去冰場玩一玩?”江眠低聲道。
而晏清昀的關注點,全部集中在江眠稍顯冰冷的指尖之上。
“還是算了,你太容易著涼。”
話音剛落,江眠就被晏清昀溫暖有力的手掌包住。藏在衣袖與桌案之下手拉手,誰也看不出來。
“我想去。”江眠鼓起臉。
晏清昀捏了捏他的指尖:“不可。”
“你,你這是刻意報復我方才……”
“正是如此。”晏清昀淡淡笑了笑。
他至今還沒有忘記那種被瞬間噎住的感覺。
“晏清昀,你欺負我。”江眠乖乖被牽著手,軟聲控訴道。
“嗯。”
若是江眠真的想去,分明無人可以阻攔。
但他就是愛這麽演。
這兩人黏黏糊糊地拌著嘴,直到天色稍沉,才回宮換了另一套同樣繁重的禮服。
今夜還要參加宮宴。
江眠被小宮女堵著重新梳好頭髮,抹了些脂粉,又輕抿了一遍胭脂紙。因為他忍不住和晏清昀親親抱抱了一會兒,不得不再次補妝……古代生活,頗為不易。
梳妝打扮完畢,來到麟德殿。
江眠乖巧地給皇帝皇后請安,和晏清昀一起坐在了皇帝下首。
晏之瑾排在他們後面,還跟了一連串被乳娘或宮女抱著的小朋友。他們看到晏清昀之後,瞬間變得安靜又守規矩。
而懵懵懂懂的玉妃卻松了口氣,在不遠處對他微笑。
江眠精神一振。
聽玉妃說,今兒宮宴裡可有不少燕王帶來的上好羊肉。
等皇上開始動筷子,奏樂響起,下面的人也接二連三放松下來。
冬至重陽氣,他們的桌案上也擺著香氣濃鬱的炙烤羊肉,白白胖胖的羊肉餃子與餛飩更是任君選擇。
除此之外,夏國各地特有的冬至特產經過遴選,也得以獻上京城,供皇家品嘗,比如香甜的紅豆飯,以糯米為底料的飯食、糕點和麻糍,酒釀湯圓……
江眠滿足地喝了一杯清釀酒,忽然覺得人生進行了一場升華。
桌上美食不斷,台下歌舞升平,轉眼間就輪到了道士表演祭祀驅邪的儀式。
而就在這時,江眠放下了剛夾起一塊炙烤羊肉的筷子。
他猛地感受到一股莫名熟悉卻充斥著惡意的氣息。
就像那道符籙曾經帶給他的熟悉感。
他不動聲色地抬起眸子,很快鎖定了目標。
就是為首的那名道士,他穿著一身玄青道袍,手持一把尚未開刃的桃木劍,下巴還掛著一縷山羊胡子,看上去頗為儒雅。
而且膽大包天。
江眠悄悄朝晏清昀身側靠近了一些,低聲道:“最前面那個人,你認識他嗎?”
“何方道人?”而晏清昀顯然是見過他的,若有所思道,“去年乾鑾殿修葺後傳出了鬧鬼的風聲,父皇曾請他進宮驅邪。據說成效甚佳,父皇還賞了他不少金銀。但孤向來信不過道士,符水治百病之論害了無數百姓,樁樁件件、歷歷在目。”
“原來如此,”江眠打量著他樸素卻不粗陋的道袍,“感覺他不像是來騙錢的,但也不是好人……我覺得那張符籙就是他筆下之作。”
“孤會多加關注。”晏清昀面色嚴肅了些。
“哎,別亂來,這可不是一般暗衛能對服得了的,”江眠扯了一下他的袖子,“等會我就去會一會他。”
晏清昀不太願意:“但眠眠,你可是……”
他可是狐狸精啊。
“怎麽,隻準道士捉妖,不準妖拿道士?”江眠彎了彎唇,“以你習武的天賦,說是絕世天才也不為過,卻還是被我……明白了吧?夫君,我可是很厲害的。”
他們不知不覺又開始打情罵俏,但與此同時,何方道人看似一臉淡定,其實也心有疑惑。
他分明在那隻小狐狸身上下過主仆契約,為何如今就像是……渾然感覺不到絲毫牽引之力了?
難不成其中出了什麽變故?
可江眠確實也一直按他的指示去做,接近夏國太子奪得他的歡心……現在也沒有站出來揭穿自己的身份,仍然裝作與他互不相識。
何方道人思忖,若是太子當真察覺到自己有問題,抑或是那狐狸已經背叛了他,那他絕不可能再有機會進入皇宮驅邪做法。
那麽可能只是江眠吸到了那皇太子的龍氣,修為有所增進才會不小心打破先前的契約束縛。
何方道人重新變得自信起來。這點小事無關緊要,只需日後再給江眠下一次咒文,便可順利解決。
而江眠也恰好給了他這個機會。
在祭祀結束,披著輕紗的舞女再次站上台前時,江眠獨自離開了麟德殿,說是有些不勝酒力,要出去稍微吹吹風。
何方道人緊跟在他身後離去,直至江眠走到了禦花園高聳的假山一角,他便迅速將手裡閃著金光的符籙往江眠身上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