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著去觸碰過何方道人那所謂的法器,卻發現,想要像江眠那樣輕而易舉將其破壞,比想象中難得多。
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將他猛然推開, 有一種難以用常理解釋的東西, 在阻止他繼續用力。
而對江眠而言, 不過是毫不費力便能做到的事。
這樣強烈的對比, 讓晏清昀漸趨安穩的心緒再次警醒——他與江眠之間, 有著無法跨越的鴻溝。
他甚至不敢去問。
直到江眠識破了一切。
“奪舍,便是借屍還魂。如若你的神識足夠強大,甚至可以強行搶佔活人的身體,碾碎對方的靈魂。”
江眠神色自然地解釋著,軟綿綿靠在他的肩頭,與他十指交纏。
“……原來如此。”
“但我沒有那麽做哦。”江眠小聲說。
晏清昀微微頷首,吻了一下江眠的發頂:“孤信你。”
“咦,你就這麽相信我啦?”江眠歪了歪頭。
“孤總是信你的。”
聞言,江眠意味深長地支起下巴,說道:“那麽如果我是壞妖精,如果我真的奪舍了無辜的小狐狸精,你又該如何?”
他彎起眸子笑著,眼角的淚痣鮮紅奪目。
而晏清昀沉默片刻,誠實道:“不會如何。只要你仍是孤的太子妃便好,孤也只需要你。”
其余的狐狸精關他晏清昀什麽事,不如趁早打殺。
就算江眠真是奪舍而來,他也不甚在意。
晏清昀真正關心的是,奪舍,對江眠而言並非不可實現之事。
那麽江眠就是可以長生的。
當他遵循天地規律生老病死,而江眠還能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然後呢?
江眠也會像如今對他那樣,去與他人相處嗎?
晏清昀不敢深想。
而江眠聽到晏清昀這樣說,笑容愈發明媚,翻身跨坐在了他的腿上,抬手摟住他的脖子。
“但是夫君,萬一我其實是隻老妖怪,全身只剩下一層骷髏,如今只是用了妖術……又該怎麽辦?”江眠軟聲道。
溫熱呼吸打斷了晏清昀的思緒。
他沒想到,江眠會說得如此坦然。
被那輕若無物的身體緊緊貼著,晏清昀情不自禁捏了一下江眠的臉。
滑嫩得如同新生。
這不是妖術,而是觸手可及的現實。
以及,他派人去如意坊買來的珍珠粉與白玉霜,真是效果甚佳。
“眠眠,孤所在意的,絕非容貌這般淺薄之物。”晏清昀說完,輕輕吻了吻他的眼尾。
“是麽?我覺得我很淺薄啊,”江眠乖乖仰頭給他親,又彎起唇角故意道,“殿下,當初你不就是圖我長得好看嗎?”
晏清昀安靜了一瞬。
他不知道如何解釋,在大婚之夜與江眠對視的那一刻,心臟被驟然攥緊的感覺。
江眠鼓起臉:“不說話就是承認了。夫君,你見色起意。”
“好,孤是見色起意,是衣冠禽獸,”晏清昀垂眸笑了笑,看似不經意地問道,“那眠眠,既然如此,你為何會願意留在孤身邊呢?”
“……因為,因為你對我好,”江眠卡殼了一下,重新變得理直氣壯,“而且,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
就算在小世界裡結婚好幾回了,這也依然是江眠第一次談戀愛,他沒有經驗。
他只知道,老婆做的許多事都讓他很開心。
雖然顯而易見的不對勁之處實在太多,讓他有種被人耍了的感覺,偶爾甚至會氣得半死……可江眠卻還是樂在其中。
畢竟他也偶爾想把老婆氣得半死。
這才是有趣的人生。
“對你好……”晏清昀撩開江眠額前的碎發,深深看著他道,“眠眠,若是你想找到對你好的人,理應極為輕松才是。”
“才不是,”江眠哼了一聲,“還有誰會像你這樣,看見我的尾巴就隻跟個登徒子似的亂摸,卻沒有趕緊把我送進道場裡除妖去?”
以炮灰的身份走遍世界,讓江眠體會很深。
當厭惡或排斥一個人,已經變成了社交圈子當中堪稱約定俗成的規則……哪怕這種規則從外界來看是無比幼稚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無視“慣例”,不是所有人都會願意去挑戰規則。
哪怕江眠什麽壞事也沒做。
雖然他並沒有因此受傷,但任務做多了,會讓他很累。
而對於江眠撒嬌般的控訴,晏清昀無法反駁。他就是喜歡江眠的尾巴。
他勉強接受了這個“對我好”的答案,但依然心有疑問。
“眠眠,孤只是不明白,你分明有著如此本領,也頗為聰慧,足以成就一番大事,但為何……卻整日都在睡覺?”
“唔,因為有你,這很明顯吧?”江眠軟綿綿地貼在他懷裡,“堂堂夏國皇太子是我的夫君,我當然不想再努力啦。”
他總是很累,在晏清昀身邊,就沒那麽累了。
“……孤從未如此想過,倒是曾經猜測,是由於維持人形需要消耗大量法力,所以你才不得不睡覺修養。”晏清昀沉默片刻,幽幽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