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股焦躁難耐的感覺,讓晏臨總覺得身上有螞蟻在爬。
殺青宴過後,把晏臨送上來時的轎車,江眠轉身就在路邊給自己叫了一輛計程車。
仿佛沒有看見車門關上之前,晏臨欲言又止的樣子。
當然,別人也看不出來。
因為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晏臨都是那副面無表情的冷淡模樣。只有江眠知道他在硬撐著什麽。
“哼,今天不想管他。”
反正晏臨有專門的生活助理,江眠平常隻負責寫報告開會接電話陪出差陪吃飯……諸如此類。
送老板回家可不是江眠的職責,下班時間到了!
計程車順著導航的路線,朝原主家中緩緩開去,不知不覺駛入了狹窄的泥土路,路邊的建築物與燈光也越來越稀疏。
江眠挑眉翻看起了手機裡的打車記錄。
原主似乎住得離市中心很遠,車費不低,所以連打車的記錄也只有那麽幾條,而且全都集中在去寰宇總部面試的那幾天。
如果江眠猜得沒錯,那所謂的“家”,也會是一套破破爛爛的廉租房。
畢竟他現在這身高價西裝之下的白襯衫,簡直是不能穿的東西。
隨著計程車開走,江眠站在樓梯口,抱起手臂打量著這位居於城中村裡的小家。
沒有電梯,扶手布滿陳年鐵鏽,裸露在外的電線全是齒印、灰塵與蜘蛛網,腳邊似乎還有不明生物飛速躥過。
“唔,暫時還可以接受。”
江眠盡量避免讓衣服粘上蜘蛛網,輕手輕腳回到家,用鑰匙打開房門。
隨後他還是被這驚天的場面震住了。
什麽都沒有。
這家裡幾乎什麽都沒有。
餐桌是一個高大的圓凳子,餐桌座椅是一個黃色的塑料矮凳。
沙發上蓋著毛巾,燈光昏暗,電視機並不存在。
老式空調布滿灰塵,顯然原主從未開啟過。許多硬紙箱與塑料瓶整整齊齊堆在角落,似乎是要抽時間拿去賣的。
江眠默默走進臥室,衣櫃裡還有可供換洗的名牌西裝一套,其余衣服看起來都是十塊錢的地攤貨。
連被子床單也是只有一套換洗備份,全都被洗褪色了,布料泛白。
“大哥,你真的太厲害了……”
江眠忍不住輕聲感歎著,心中打起算盤。
按照書中所說,原主入職寰宇、通過試用期並被提拔的時間,說短也不算短。
總裁秘書,月薪一萬。
副董秘書,月薪兩萬五。
加上獎金和薛定諤的加班費,在這座城市裡的生活品質理應有所保障,甚至是相當不錯。
但這人怎麽能窮成這樣?!
江眠在嘎吱作響的辦公桌邊坐下,拉開抽屜,再一次陷入震驚。
各種高級酒店附贈的濕紙巾,電影院附贈的濕紙巾,廉價超市打折甩賣附贈的零食,咖啡店裡的免費餅乾,甚至連許多飯店門口免費取用的清口薄荷糖,都裝了一大袋子……
江眠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開始緊張地查詢銀行卡余額。
一萬塊零三角。
信用卡沒有欠款,但這個月三千房租還沒交……
萬萬沒想到,他在快穿局好不容易交得起房租了,反倒在小世界裡再次體驗到這種噩夢。
“救命,我的錢都去哪兒了!”
江眠打開手機,翻找起了轉帳與聊天記錄。
他發現自己所有的錢都流入了一個微信帳號的名下。
“爸。”
簡簡單單一個字。
讓江眠咬牙切齒。
聊天記錄從頭翻到尾,原主除了轉帳以外沒有再多打過一個字。
但是如果他在某一個月沒有打錢,就會收到幾大長條的語音催促,以及各種觸目驚心的辱罵文字。
罵完了,收到錢了,這位便宜老爸還會給他“道歉”,說自己只是一時著急,然後使勁誇兒子能乾,給他長臉。
“……”剛剛體驗過美好健康家庭的江眠感到無語。
這便宜老爸,多少沾點傳銷賭博。
現在當然是活下去更重要,江眠想也不想就把他的帳號拉進了黑名單。
正當江眠想要關上微信,好好歎上幾口氣,聯系人那裡忽然跳出了一個小紅點。
江眠微微挑眉,點開一看。
申請人的昵稱是一個“晏”字,除此之外什麽備注也沒有。頭像也是一片純白。
江眠這才意識到,原主從來沒加過晏總的微信,手上只有公事用的電話號碼,以及公司內部自己研發的聊天軟件。
“唔,這次他還挺主動的嘛。”
感覺剛才的壞心情都被一掃而空。
江眠沒有立刻通過,而是在洗漱完後多等了五分鍾,才輕輕按下接受的按鈕。
而對面瞬間顯示起了“正在輸入中”,這行字迅速消失了幾次,又反覆出現。
“……好笨。”江眠忍不住低笑。
如他所料,晏臨並不太熟悉微信的各種功能,朋友圈裡幾乎什麽也沒有,背景一片純白。拉到最底下,是一張四人全家福,除了晏臨以外的人全都笑容燦爛。
江眠將那張全家福存進手機相冊裡,回頭看向聊天窗口,發現他家晏總還是一個字都沒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