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皇帝道:“就是太委屈你了……”
於景渡沒有做聲,也沒說什麽不委屈的場面話,如今這個時候,他需要皇帝的內疚。
所以他不會說什麽減少対方愧疚之心的話,相反他還刻意擺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樣,生怕皇帝不知道自己虧待了這個兒子似的。
“此番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父皇定會允你。”皇帝開口道。
“兒臣沒別的要求,只希望戶部給戍北軍的軍需能寬裕一些。”
“這是自然。”皇帝道:“回頭朕命人將戶部度支整理出來的軍需名錄先拿給你過目,若有不滿你盡管提,朕讓人去辦。”
“多謝父皇。”於景渡說罷又朝他行了個禮。
大概是因為於景渡提的要求的確太簡單,皇帝心中十分過意不去。
所以當日於景渡走了之後,他特意宣了戶部的人,再三提點,撥給戍北軍的軍需一定要充裕一些。
其實不用他說,戶部的人也不敢怠慢。
從前戍北軍是爹不疼娘不愛,如今有了新任太子殿下撐腰,他們哪裡還敢克扣什麽?
而更讓人沒想到的是,原宴王府,如今的新任太子府,當晚就傳出了消息:
太子府不收尋常賀禮,只收能折合成軍需的東西。
這個消息一出,大半個京城都震驚了。
心道這新任太子殿下可真是有趣。
不過這倒是省了不少人的功夫,原本還要揣摩新任太子喜歡什麽東西,如今倒好,送不出軍需直接給銀子了事。而且文武百官中,還有一撥並不熱衷拍馬屁只是走走過場的人,商量出了個折中的數字,就跟吃席隨禮一樣,一人一份銀子做賀禮,直接送到了太子府。
皇帝聽到這消息時,稍稍有些不大高興。
於景渡這麽搞,不就明擺著在說戶部給戍北軍的軍需不夠嗎?
但他這點不高興的情緒,很快就淡了。
一想到於景渡曾經在戍北軍受過的苦,又想到対方即將為了他去邊關搏命,他哪裡還有心思怨怪対方?
而於景渡這操作,直接給容灼省了不少功夫。
対方甚至連由頭都不必想,直接讓段承興出面,送了一份禮單到太子府。
禮單上列著的是一批潤膚膏和凍瘡膏,以及金瘡藥。
這些東西由他們商行送出來,也算対口。
再加上於景渡先前算是明著招攬了段家,所以段承興這舉動絲毫不會讓人起疑。而有了段承興開頭,宋家藥鋪次日也著人送了份禮單過來,上頭是一批藥材。
別家商行見狀也紛紛效仿,都送來了禮單。
他們這舉動一是趁機朝新太子套近乎,二來也算是為邊關的戰事盡盡本分。
全京城唯一為此苦惱的,大概就只有戶部的人了。
他們原本就在為戍北軍配備軍需的事情發愁,少了怕得罪於景渡,多了又怕把國庫掏空將來不好交代。而這批軍需是於景渡私人所得,他們並不敢抵消在原本劃撥的范圍內,還得額外安排車馬和人員運送。
雪上加霜的是,於景渡在看了他們第一批劃撥的軍需名錄之後,直言藥材太少。
皇帝想到於景渡先前重傷落了病根一事,也覺得藥材上不能克扣,於是給戶部的人下了死命令,要求藥材必須足額。
這可把戶部的人愁了個半死。
天知道他們此前劃撥的藥材,連足額的一成都不到。
如今驟然讓他們劃撥足額的藥材,光是運送的車馬就是一筆巨大的開支。
偏偏他們又沒法朝皇帝訴苦,否則於景渡一旦翻起舊帳,他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就在戶部的人一籌莫展之際,容灼帶著段崢送上了門……
“他們早就聽說了我們在和宋家藥鋪合作成藥的事情,不過他們不敢打這個主意,怕到時候說服不了你,反倒讓你覺得他們在偷懶。”容灼朝於景渡道:“我就朝他們說,我表哥和宴王……和如今的太子殿下熟得很,此事包在我身上,他們這才放心!”
於景渡目光灼灼地看向他,“所以你今日來太子府,是為了和我談正經事?”
自從戰事傳來之後,他每日忙得腳不沾地,容灼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他們一直沒能好好見過面。
就連於景渡做了太子,容灼都還沒來得及恭喜他。
而這幾日於景渡更是想容灼想得抓心撓肝,夜裡去過宅子裡兩回都沒逮到人。
“不找個由頭我哪兒敢來你府上?”容灼道:“不過戶部的人答應我了,若是能說服你將所有的藥材都換做成藥,就把所有製藥和運送的差事都包給我。價錢上我也沒訛他們,只是要求他們先付一半的銀子。”
於景渡失笑,“你表哥有太子殿下撐腰,你還怕戶部的人欠你銀子不成?”
“只有我表哥有太子殿下撐腰?”容灼走到他身邊,一手勾了勾他的手指頭,“太子殿下不替我撐腰嗎?”
於景渡呼吸一滯,轉頭看了一眼門外的方向。
這會兒他的理智一直在失控的邊緣徘徊,受不得少年這樣的撩撥。
“黎鋒!”於景渡朗聲朝門外的方向道,“告訴兵部的人,讓他們晚兩個時辰再來。”
容灼一怔,忙道:“別……別去!”
門外的黎鋒聞言一挑眉,一時也不知該去還是不該去。